南史

列传·卷四十七

更新时间:2021-03-04 04:05:00

  荀伯玉 崔祖思 苏侃 虞悰 胡谐之 虞玩之 刘休 江祏

  齐高帝镇淮阴,伯玉爲高帝冠军刑狱参军。高帝爲宋明帝 所疑,被征爲黄门郎,深怀忧虑,见平泽有群鹤,仍命笔咏之 曰:“八风舞遥翮,九野弄清音,一摧云间志,爲君苑中禽。” 以示伯玉深指,伯玉劝高帝遣数十骑入魏界,安置标榜。魏果 遣游骑数百履行界上,高帝以闻 。犹惧不得留,令伯玉占。 伯玉言不成行,而帝卒复本任。由是见亲待。高帝有故吏东莞 竺景秀尝以过系作部,高帝谓伯玉:“卿比看景秀不?”答曰: “数往候之,备加责诮,云‘若许某自新,必吞刀刮肠,饮灰 洗胃’。”帝善其答,即释之,卒爲忠信士。

  后随高帝还都,除奉朝请。高帝使主家事。武帝罢广兴还, 立别宅,遣人于大宅掘树数株,伯玉不与,驰以闻。高帝善之。 高帝爲南兖州,伯玉从转镇军中兵参军,带广陵令。初, 高帝在淮阴,伯玉假还广陵,梦上广陵城南楼,上有二青衣小 儿语伯玉云:“草中肃,九五相追逐。”伯玉视城下人头皆有 草。泰始七年,又梦高帝乘船在广陵北渚,两腋下有翅不舒。 伯玉问何当舒,帝曰:“却后三年。”伯玉梦中自谓是咒师, 凡六唾咒之,有六龙出,两腋下翅皆舒,还复敛。元徽二年, 而高帝破桂阳,威名大震,五年而废苍梧,谓伯玉曰:“卿梦 今且效矣。”

  升明初,仍爲高帝骠骑中兵参军,带济阳太守。霸业既建, 伯玉忠勤尽心,常卫左右,加前将军,大见委信。齐建元元年, 封南丰县子,爲豫章王司空谘议,太守如故。

  时武帝在东宫,自以年长,与高帝同创大业,朝事大小悉 皆专断,多违制度。左右张景真偏见任遇,又多僭侈。武帝拜 陵还,景真白服乘画舴艋,坐胡床。观者咸疑是太子,内外祗 畏,莫敢有言者。骁骑将军陈胤叔先已陈景真及太子前后得失, 伯玉因武帝拜陵之后,密啓之,上大怒。豫章王嶷素有宠,政 以武帝长嫡,又南郡王兄弟并列,故武帝爲太子,至是有改易 之意。武帝东还,遣文惠太子、闻喜公子良宣敕诘责,并示以 景真罪状,使以太子令收景真杀之。胤叔因白武帝,皆言伯玉 以闻。武帝忧惧,称疾月馀日。上怒不解,昼卧太阳殿,王敬 则直入叩头,啓请往东宫以慰太子。高帝无言,敬则因大声宣 旨往东宫,命装束。又敕太官设馔,密遣人报武帝,令奉迎。 因呼左右索舆,高帝了无动意。敬则索衣以衣高帝,仍牵上舆。 遂幸东宫,召诸王宴饮,因游玄圃园。长沙王晃捉华盖,临川 王映执雉尾扇,闻喜公子良持酒枪,南郡王行酒,武帝与豫章 王嶷及敬则自捧肴馔。高帝大饮,赐武帝以下酒,并大醉尽欢, 日暮乃去。是日微敬则,则东宫殆废。

  高帝重伯玉尽心,愈见信任,使掌军国密事,权动朝右。 每暂休外,轩盖填门。尝遭母忧,成服日,左率萧景先、侍中 王晏共载吊之。五更便巾车,未到伯玉宅二里许,王侯朝士已 盈巷,至下鼓尚未得前,司徒褚彦回、卫军王俭俱进继后方得 前,又倚听事久之。中诏遣中书舍人徐希秀断哭止客,久方得 吊。比出,二人饥乏,气息惙然,切齿形于声貌。明日入宫, 言便云:“臣等所见二宫门及斋合方荀伯玉宅,政可设雀罗。” 续复言:“外论云,千敕万令,不如荀公一命。”

  武帝深怨伯玉,高帝临崩,指伯玉以属武帝。武帝即位, 伯玉忧惧。上闻之,以其与垣崇祖善,崇祖田业在江西,虑相 扇爲乱,加意抚之,伯玉乃安。永明元年,与崇祖并见诬伏诛, 而胤叔爲太子左率。吕文显叹曰:“伯玉能谋太祖而不能自谋, 岂非天哉。”

  初,伯玉微时,有善相墓者谓其父曰:“君墓当出暴贵者, 但不得久耳;又出失行女子。”伯玉闻之曰:“朝闻道,夕死 可矣。”顷之,伯玉姊当嫁,明日应行,今夕逃随人去,家寻 求不能得。后遂出家爲尼。伯玉卒败亡。

  崔祖思字敬元,清河东武城人,魏中尉琰七世孙也。祖諲, 宋冀州刺史。父僧护,州秀才。

  祖思少有志气,好读书。年十八,爲都昌令,随青州刺史 垣护之入尧庙,庙有苏侯神偶坐。护之曰:“唐尧圣人而与苏 侯神共坐,今欲正之何如?”祖思曰:“使君若清荡此坐,则 是尧庙重去四凶。”由是诸杂神并除。

  齐高帝在淮阴,祖思闻风自结,爲上辅国主簿,甚见亲待, 参豫谋议 。宋朝初议封高帝爲梁公,祖思啓高帝曰:“谶云 ‘金刀利刃齐刈之’。今宜称齐,实应天命。”从之。自相国从 事中郎迁齐国内史。

  高帝既爲齐王,置酒爲乐,羹脍既至,祖思曰:“此味故 爲南北所推。”侍中沈文季曰:“羹脍吴食,非祖思所解。” 祖思曰:“炰鼈鱠鲤,似非句吴之诗。”文季曰:“千里蓴羹, 岂关鲁、卫。”帝甚悦,曰:“蓴羹故应还沈。”

  帝之辅政,衆议将加九锡,内外皆赞成之,祖思独曰 : “公以仁恕匡社稷,执股肱之义。君子爱人以德,不宜如此。” 帝闻而非之,曰:“祖思远同荀令,岂孤所望也。”由此不复 处任职之官,而礼见甚重。垣崇祖受密旨参访朝臣,光禄大夫 垣闳曰:“身受宋氏厚恩,复蒙明公眷接,进不敢同,退不敢 异。”祖思又曰:“公退让诚节,故宜受之以礼。”次问冠军 将军崔文仲,文仲问崇祖曰:“卿意云何?”对曰:“圣人云 ‘知几其神’。又云‘见几而作’。”文仲抚髀曰:“政与吾意同。” 崇祖具说之。及帝受禅,闳存故爵,文仲、崇祖皆封侯,祖思 加官而已。除给事中、黄门侍郎。

  武帝即位,祖思啓陈政事,以爲:“自古开物成务,必以 教学爲先。宜太庙之南,弘修文序,司农以北,广开武校。” 又曰:“刘备取帐鈎铜铸钱,以充国用;魏武遣女皁帐,婢十 人;东阿妇以绣衣赐死;王景兴以折米见诮;宋武节俭过人, 张妃房唯碧绡蚊帱、三齐苮席、五盏盘桃花米饭,殷仲文劝令 畜伎,答云:‘我不解声。’仲文曰:‘但畜自解。’又答:‘畏 解故不畜。’历观帝王,未尝不以约素兴侈丽亡也。伏惟陛下 体唐成俭,踵虞爲朴,寝殿则素木卑构,膳器则陶瓢充御 。 琼簪玉笏,碎以爲尘;珍裘绣服,焚之如草。宜察朝士有柴车 蓬馆,高以殊等,驰禽荒色,长违清编,则调风变俗,不俟终 日。”又曰:“宪律之重,由来尚矣。实宜清置廷尉,茂简三 官。汉来习律有家,子孙并传其业。今廷尉律生,乃令史门户, 刑之不厝,抑此之由。”又曰:“案前汉编户千万,太乐伶官 方八百二十九人,孔光等奏罢不合经法者四百四十一人,正乐 定员唯置三百八十八人。今户口不能百万,而太乐雅郑,元徽 时校试千有馀人,后堂杂伎不在其数。糜费力役,伤败风俗。 今欲拨邪归道,莫若罢杂伎,王庭唯置锺篽羽戚登歌而已。” 上诏报答。

  后爲青、冀二州刺史,在政清勤,而谦卑下士,言议未尝 及时事,上更以敬重之。未几卒,上深加叹惜。

  祖思叔父景真,位平昌太守,有惠政,常悬一蒲鞭而未尝 用。去任之日,土人思之爲立祠。

  子元祖有学行,好属文,仕至射声校尉。武帝取爲延昌主 帅。从驾至何美人墓,上爲悼亡诗,特诏元祖使和,称以爲善。

  永明九年,魏使李道固及蒋少游至。元祖言臣甥少游有班、 倕之功,今来必令模写宫掖,未可令反。上不从。少游果图画 而归。 元祖历位骁骑将军,出爲东海太守。上每思之,时节恒赐 手敕,赏赐有加。时青州刺史张冲啓:“淮北频岁不熟,今秋 始稔。此境邻接戎寇,弥须沃实,乞权断谷过淮南。”而徐、 兖、豫、司诸州又各私断谷米,不听出境,自是江北荒俭,有 流亡之弊。元祖乃上书,谓宜丰俭均之。书奏见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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