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书

列传·卷六十三

更新时间:2021-03-04 02:38:36

  仲远弟世隆,字荣宗。肃宗末,为直斋。转直寝,后兼直阁,加前将军。尔朱 荣表请入朝,灵太后恶之,令世隆诣晋阳慰喻荣,荣因欲留之。世隆曰:“朝廷疑 兄,故令世隆来,今若遂住,便有内备,非计之善者。”荣乃遣之。荣举兵南出, 世隆遂遁走,会荣于上党。

  建义初,除给事黄门侍郎。庄帝即位,乃特除侍中、领军将军、左卫将军、领 左右、肆州大中正,封乐平郡开国公,食邑一千二百户。又除车骑将军、兼领军, 俄授左光禄大夫、兼尚书右仆射,寻即真。元颢逼大梁,诏假议同三司、前军都督, 镇虎牢。世隆不关世事,无将帅之略。颢既克荥阳,擒行台阳回,世隆惧而遁还。 庄帝仓卒北巡,世隆之罪也。驾在河内,假骠骑大将军、行台右仆射、都督相州诸 军事、相州刺史、当州都督。及车驾还宫,除骠骑大将军、尚书左仆射,摄选,左 右厢出入。又以停年格取士,颇为猥滞所称。又请解侍中,诏加散骑常侍。

  庄帝之将图尔朱荣也,或有榜世隆门以陈其状者,世隆封以呈荣,劝其不入。 荣自恃威强,不以为意,遂手毁密书,唾地曰:“世隆无胆,谁敢生心!”及荣死, 世隆奉荣妻,烧西阳门率众夜走,北攻河桥,杀武卫将军奚毅,率众还战大夏门外。 朝野震惧,忧在不测。庄帝遣前华阳太守段育慰喻,世隆斩之以徇。会李苗烧绝河 梁,世隆乃北遁。建州刺史陆希质闭城拒守,世隆攻克之,尽杀城人以肆其忿。及 至长子,与度律等共推长广王晔为主,晔以世隆为开府仪同三司、尚书令、乐平郡 王,加太傅,行司州牧,增邑五千户。先赴京师,会兆于河阳。兆既平京邑,自以 为功,让世隆曰:“叔父在朝多时,耳目应广,如何不知不闻,令天柱受祸!”按 剑瞋目,声色甚厉。世隆逊辞拜谢,然后得已。世隆深恨之。

  时仲远亦自滑台入京,世隆与兄弟密谋,以元晔疏远,欲推立前废帝。而尔朱 度律意在宝炬,乃曰:“广陵不言,何以主天下?”世隆兄彦伯密相敦喻,乃与度 律同往龙花佛寺观之,后知能语,遂行废立。

  初,世隆之为仆射,自忧不了,乃取尚书文簿在家省阅。性聪解,积十余日, 然后视事。又畏尔朱荣威,深自克勉,留心几案,傍接宾客,遂有解了之名。荣死 之后,无所顾惮。及为尚书令,常使尚书郎宋游道、邢昕在其宅视事,东西别坐, 受纳诉讼,称命施行。其专恣如此。既总朝政,生杀自由,公行淫佚,无复畏避, 信任群小,随其与夺。又欲收军人之意,加泛除授,皆以将军而兼散职,督将兵吏 无虚号者。自此五等大夫,遂致猥滥,又无员限,天下贱之。武定中,齐文襄奏皆 罢,于是始革其弊。

  世隆兄弟群从,各拥强兵,割剥四海,极其暴虐。奸谄蛆酷多见信用,温良名 士罕预腹心,于是天下之人莫不厌毒。世隆寻让太傅,改授太保,又固辞,前废帝 特置仪同三师之官,次上公之下,以世隆为之。赠其父买珍使持节、侍中、相国、 录尚书事、都督定相青齐济五州诸军事、大司马、定州刺史。

  及齐献武王起义兵,仲远、度律等愚戆恃强,不以为虑,而世隆独深忧恐。及 天光战败,世隆请出收兵,前废帝不许。世隆令其外兵参军阳叔渊单骑驰赴北中, 简阅败众,以次内之。而斛斯椿未得入城,诡说叔渊曰:“天光部下皆是西人,闻 其欲掠京邑,迁都长安。宜先内我,以为其备。”叔渊信而内之。椿既至桥,尽杀 世隆党附,令行台长孙稚诣阙奏状,别使都督贾智、张劝率骑掩执世隆与兄彦伯, 俱斩之。时年三十三。

  初,世隆曾与吏部尚书元世俊握槊,忽闻局上欻然有声,一局之子尽皆倒立, 世隆甚恶之。世隆又曾昼寝,其妻奚氏忽见有一人持世隆首去,奚氏惊怖就视,而 世隆寝如故也。既觉,谓妻曰:“向梦人断我头去,意殊不适。”又此年正月晦日, 令、仆并不上省,西门不开。忽有河内太守田怗家奴告省门亭长云:“今且为令王 借车牛一乘,终日于洛滨游观。至晚,王还省,将军出东掖门,始觉车上无褥,请 为记识。”时世隆封王,故呼为令王。亭长以令、仆不上,西门不开,无车入省, 兼无车迹。此奴固陈不已,公文列诉。尚书都令史谢远疑谓妄有假借,白世隆付曹 推检。时都官郎穆子容穷究之,奴言:“初来时至司空府西,欲向省,令王嫌迟, 遣二防阁捉仪刀催车。车入,到省西门,王嫌牛小,系于阙下槐树,更将一青牛驾 车。令王著白纱高顶帽,短黑色,傧从皆裙襦袴褶,握板,不似常时章服。遂遣一 吏将奴送入省中事东阁内东厢第一屋中。”其屋先常闭籥。子容以“西门不开, 忽言从入;此屋常闭,奴言在中”诘其虚罔。奴云:“此屋若闭,求得开看,屋中 有一板床,床上无席,大有尘土,兼有一甕米。奴拂床而坐,兼画地戏弄,甕中之 米亦握看之。定其闭者,应无事验。”子容与谢远自入看之,户闭极久,全无开迹。 及入,拂床画地,踪绪历然,米亦符同,方知不谬。具以此对。世隆怅然,意以为 恶。未几见诛。

  世隆弟世承。庄帝初,为宁朔将军、步兵校尉,栾城县开国伯。又特除抚军将 军、金紫光禄大夫、左卫将军。寻加侍中,领御史中尉。世承人才猥劣,备员而已。 及元颢内逼,诏世承守轘辕。世隆弃虎牢,不暇追告,寻为元颢所擒,脔杀之。庄 帝还宫,赠使持节、都督冀州诸军事、骠骑大将军、司徒、冀州刺史,追封赵郡公。

  世承弟弼,字辅伯。前废帝初,为散骑常侍、左卫将军,封朝阳县开国伯。又 除车骑将军、左光禄大夫、领左右,改封河间郡公。寻为骠骑大将军、开府仪同三 司、青州刺史。天光等之赴韩陵也,世隆以其府长史房谟兼尚书,为齐州行台,召 募士马,以趣四渎。囗弼总东阳之众,亦赴乱城,疑

  扬声北渡,以为掎角之势。 及天光等败,弼乃州。世隆既擒,弼欲奔萧衍,数与左右割臂为约。弼帐下都督冯 绍隆为弼信待,乃说弼曰:“今方同契阔,须更约盟。宜可当心沥血,示众以信。” 弼乃从之,遂大集部下,弼乃踞胡床,令绍隆持刀披心。绍隆因推刃杀之,传首京 师。

  尔朱度律,荣从父弟也。鄙朴少言。为统军,从荣征伐。庄帝初,除安西将军、 光禄大夫,封乐乡县开国伯。寻转安北将军、朔州刺史,复除军州刺史。后加散骑 常侍、右卫将军。又除卫将军、左光禄大夫,兼京畿大都督。荣死,与世隆赴晋阳。 元晔之立,以度律为太尉公、四面大都督,封常山王。与尔朱兆入洛,兆还晋阳, 留度律镇京师。前废帝时,为使持节、侍中、大将军、太尉、兼尚书令、东北道大 行台,与仲远出拒义旗。齐献武王间之,与尔朱兆遂相疑贰,自败而还。度律虽在 军戎,聚敛无厌,所至之处,为百姓患毒。其母山氏闻度律败,遂恚愤而发病。及 度律至,母责之曰:“汝既荷国恩,无状反叛,我何忍见他屠戮汝也!”言终而卒, 时人怪异之。后解大行台,总隶长孙稚,战于韩陵,败还。斛斯椿先据河梁,度律 欲攻之,会大雨昼夜不止,士马疲顿,弓矢不得施用,遂西走于氵垒波津,为人擒 执。椿囚之,送于齐献武王。王送于洛,斩之都市。

  尔朱天光,荣从祖兄子。少勇决,善弓马,荣亲爱之,每有军戎事要,常预谋 策。孝昌末,荣将拥众南转,与天光密议。既据并肆,仍以天光为都将,总统肆州 兵马。肃宗崩,荣向京师,以天光摄行肆州,委以后事。建义初,特除抚军将军、 肆州刺史,长安县开国公,食邑一千户。荣将讨葛荣,留天光在州,镇其根本。谓 之曰:“我身不得至处,非汝无以称我心。”

  永安中,加侍中、金紫光禄大夫、北秀容第一酋长。寻转卫将军。大将军元天 穆东征邢杲,诏天光以本官为使持节、假镇东将军、都督,隶天穆讨破之。元颢入 洛,天光与天穆会荣于河内。荣发之后,并肆不安,诏天光以本官兼尚书仆射,为 并肆云恆朔燕蔚显汾九州行台,仍行并州,委以安静之。天光至并州,部分约勒, 所在宁辑。颢破,寻还京师,迁骠骑将军,加散骑常侍,改封广宗郡公,增邑一千 户,仍为左卫将军。

  建义元年夏,万俟丑奴僭大号,朝廷忧之。乃除天光使持节、都督雍岐二州诸 军事、骠骑大将军、雍州刺史,率大都督、武卫将军贺拔岳,大都督侯莫、陈悦等 以讨丑奴。天光初行,唯配军士千人,诏发京城已西路次民马以给之。时东雍赤水 蜀贼断路,诏侍中杨侃先行晓慰,并征其马。侃虽入慰劳,而蜀持疑不下。天光遂 入关击破之,简取壮健以充军士,悉收其马。至雍,又税民马,合得万余匹。以军 人寡少,停留未进。荣遣责之,杖天光一百,荣复遣军士二千人以赴。天光令贺拔 岳率千骑先驱,至岐州界长城西,与丑奴行台尉迟菩萨相遇,遂破擒之,获骑士三 千,步卒万余。

  丑奴弃岐州,走还安定,置栅于平亭。天光发雍至岐,与岳合势于汧渭之间, 停军牧马,宣言远近曰:“今时将热,非可征讨,待至秋凉,别量进止。”丑奴每 遣窥觇,有执送者,天光宽而问之,仍便放遣。免者传其待秋之言,丑奴谓以为实, 分遣诸军散营农稼,在岐州之北百里泾川。使其太尉侯伏、侯元进领兵五千,据险 立栅,且耕且守。在其左右,千人已下为一栅者,乃复数处。天光知其势分,遂密 严备。晡时,潜遣轻骑先行断路,以防贼知,于后诸军尽发。昧旦,攻围元进大栅, 拔之,诸所俘执,并皆放散,须臾之间,左右诸栅悉来归款。前去泾州百八十里, 通夜径进,后日至城,贼泾州刺史侯几长贵疑

  仍以城降。丑奴弃平亭而走,欲 趋高平。天光遣岳轻骑急追,明日,及丑奴于平凉长平坑,一战擒之。天光明便共 逼高平,城内执送萧宝夤而降。

  贼行台万俟道洛率众六千人入山不下。时高平大旱,天光以马乏草,乃退于城 东五十许里,息众牧马。于是泾、豳、二夏,北至灵州,贼党结聚之类,并来归降。 天光遣都督长孙邪利率二百人行原州事以镇之。道洛招诱城人来掩袭,杀邪利并其 所部。天光与岳、悦等驰赴之,道洛出城拒战,暂交便退,追杀千余人,道洛还走 入山,城复降附。天光遣慰喻,道洛不从,乃率众西依牵屯山,据险自守。荣责天 光失邪利,不获道洛,复遣使杖之一百,诏降为散骑常侍、抚军将军、雍州刺史, 削爵为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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