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书

列传·卷六十

更新时间:2021-03-04 02:38:15

  嗟域中之默默兮,讵摅写其深情。情盘桓而犹豫兮,志狐疑而未决。久放荡而 不还兮,心惆怅而不悦。忆慈亲于故乡兮,恋先君于丘墓。回游驾而改辕兮,纵归 辔而缓御。仆眷眷于短衔兮,马依依于跬步。还故园而解羁兮,入茅宇而返素。耕 东皋之沃壤兮,钓北湖之深潭。养慈颜于妇子兮,竞献寿而荐甘。朝乐酣于浊酒兮, 夕寄忻于素琴。诵风雅以导志兮,蕴六籍于胸襟。敦儒墨之大教兮,崇逸民之远心。 播仁声于终古兮,流不朽之徽音。进不求于闻达兮,退不营于荣利。泛若不系之舟 兮,湛若不用之器。不洁其身兮,不屑于位。不拘小节兮,不求曲备。资灵运以托 己兮,任性命之遭随。既听天而委化兮,无形志之两疲。除纷竞而靖默兮,守冲寂 以无为。寄后贤以籍赏兮,宁怨时之弗知。

  乱曰:禀元承命,人最灵兮。夭寿否泰,本天成兮。体源究道,归圣哲兮。随 化委遇,能达节兮。显亲扬名,德之上兮。保家全身,亦厚量兮。趣世浮动,违性 命兮。鉴始究终,同水镜兮。志愿不合,思远游兮。陵虚骋志,从所求兮。周历四 极,腾八表兮。形劳志沮,未衷道兮。反我游驾,养慈亲兮。躬耕练艺,齐至人兮。

  固又作《刺谗疾嬖幸诗》二首曰:

  巧巧佞佞!谗言兴兮。营营习习,似青蝇兮。以白为黑,在汝口兮。汝非蝮虿, 毒何厚兮?巧佞!巧佞!一何工矣。司间司忿,言必从矣。朋党噂沓,自相同矣。 浸润之譛,倾人墉矣。成人之美,君子贵焉。攻人之恶,君子耻焉。汝何人斯?譛 毁日繁。予实无罪,骋汝诡言。番番缉缉,谗言侧入。君子好谗,如或弗及。天疾 谗说,汝其至矣。无妄之祸,行将及矣。泛泛游凫,弗制弗拘。行藏之徒,或智或 愚。维予小人,未明兹理。毁与行俱,言与衅起。我期惩矣,我其悔矣。岂求人兮? 忠恕在己。

  彼谄谀兮,人之蠹兮。刺促昔粟,罔顾耻辱,以求媚兮。邪干侧入,如恐弗及, 以自容兮。志行褊小,好习不道。朝挟其车,夕承其舆。或骑或徒,载奔载趋。或 言或笑,曲事亲要。正路不由,邪径是蹈。不识大猷,不知话言。其朋其党,其徒 实繁。有诡其行,有佞其音。蘧蒢戚施,邪媚是钦。既诡且石,以逞其心。是信 是任,败其以多。不始不慎,末如之何。习习宰嚭,营营无极。梁丘寡智,王鲋浅 识。伊戾、息夫,异世同力。江充、赵高,甘言似直。竖刁、上官,擅生羽翼。乃 如之人,僭爽其德。岂徒丧邦,又亦覆国。嗟尔中下,其亲其昵。不谓其非,不觉 其失。好之有年,宠之有日。我思古人,心焉若疾。凡百君子,宜其慎矣。覆车之 鉴,近可信矣。言既备矣,事既至矣。反是不思,维尘及矣。

  肃宗即位,除尚书考功郎,奏诸秀孝中第者听叙,自固始。大军征硖石,敕为 仆射李平行台七兵郎中。平奇固勇敢,军中大事悉与谋之。又命固节度水军,固设 奇计先期乘贼,获其外城。军罢,太傅、清河王怿举固,除步兵校尉,领汝南王悦 郎中令。寻加宁远将军。时悦年少,行多不法,屑近小人。固上疏切谏,并面陈往 代诸王贤愚之分,以感动悦,悦甚敬惮之。怿大悦,以为举得其人。熙平二年,除 洛阳令,将军如故。在县甚有威风。丁母忧,号慕毁病,杖而能起。练禫之后,犹 酒肉不进。时固年逾五十,而丧过于哀,乡党亲族咸叹服焉。

  神龟末,清河王怿领太尉,辟固从事中郎。属怿被害,元义秉政,朝野震悚。 怿诸子及门生吏僚莫不虑祸,隐避不出,素为怿所厚者弥不自安。固以尝被辟命, 遂独诣丧所,尽哀恸哭,良久乃还。仆射游肇闻而叹曰:“虽栾布、王脩何以尚也? 君子哉若人!”及汝南王悦为太尉,选举多非其人,又轻肆挝挞,固以前为元卿, 虽离国,犹上疏切谏。事在《悦传》。悦辟固为从事中郎,不就。

  正光二年,京兆王继为司徒,高选官僚,辟固从事中郎,加镇远将军。府解, 除前军将军,镇远如故。又典科扬州勋赏。初硖石之役,固有先登之功,而朝赏未 及,至是与尚书令李崇讼勋更表。崇虽贵盛,固据理不挠,谈者称焉。四年九月卒, 时年五十七。赠辅国将军、太常少卿,谥曰文。

  固刚直雅正,不畏强御,居官清洁,家无余财。终殁之日,室徒四壁,无以供 丧,亲故为其棺敛焉。初,固著《绪制》一篇,务从俭约。临终,又敕诸子一遵先 制。固有三子。

  长休之,武定末,黄门郎。

  休之弟诠之,字子衡。少著才名,辟司徒行参军。早为门生所害,时人悼惜之。

  贾思伯,字士休,齐郡益都人也。世父元寿,高祖时中书侍郎,有学行,见称 于时。思伯释褐奉朝请,太子步兵校尉、中书舍人,转中书侍郎。颇为高祖所知, 常从征伐。

  及世宗即位,以侍从之勤,转辅国将军。任城王澄之围钟离也,以思伯持节为 其军司。及澄失利,思伯为后殿。澄以思伯儒者,谓之必死。及至,大喜,曰: “仁者必有勇,常谓虚谈,今于军司见之矣。”思伯托以失道,不伐其功,时论称 其长者。后为河内太守,不拜。寻除鸿胪少卿,以母忧免。服阕,征为荥阳太守, 有政绩。迁征虏将军、南青州刺史。初,思伯与弟思同师事北海阴凤授业,无资酬 之,凤遂质其衣物。及思伯之部,送缣百匹遗凤,因具车马迎之,凤惭不往。时人 称叹焉。寻以父忧免。后除征虏将军、光禄少卿,仍拜左将军、兗州刺史。

  肃宗时,征为给事黄门侍郎。因请拜扫,还乡里。未拜,以风闻免。寻除右将 军、凉州刺史。思伯以州边远,不乐外出,辞以男女未婚。灵太后不许,舍人徐纥 言之,得改授太尉长史。又除安东将军、廷尉卿。思伯自以儒素为业,不好法律, 希言事。俄转卫尉卿。

  于时议建明堂,多有同异。思伯上议曰:“按《周礼·考工记》云:夏后氏世 室,殷重屋,周明堂,皆五室。郑注云:‘此三者,或举宗庙,或举王寝,或举明 堂,互言之,以明其制同也。’若然,则殷夏之世已有明堂矣。唐虞以前,其事未 闻。戴德《礼记》云:明堂凡九室,十二堂。蔡邕云:‘明堂者,天子太庙,飨功 养老,教学选士,皆于其中,九室十二堂。’按戴德撰《记》,世所不行。且九室 十二堂,其于规制,恐难得厥衷。《周礼》营国,左祖右社,明堂在国之阳,则非 天子太庙明矣。然则《礼记·月令》四堂及太室皆谓之庙者,当以天子暂配享五帝 故耳。又《王制》云:‘周人养国老于东胶。’郑注云:‘东胶即辟雍,在王宫之 东。’又《诗·大雅》云:‘邕邕在宫,肃肃在庙。’郑注云:‘宫,谓辟雍宫也, 所以助王。养老则尚和,助祭则尚敬。’又不在明堂之验矣。按《孟子》云:‘齐 宣王谓孟子曰,吾欲毁明堂。’若明堂是庙,则不应有毁之问。且蔡邕论明堂之制 云:‘堂方一百四十尺,象坤之策;屋圆径二百一十六尺,象乾之策;方六丈,径 九丈,象阴阳九六之数;九室以象九州;屋高八十一尺,象黄钟九九之数;二十八 柱以象宿;外广二十四丈以象气。’按此皆以天地阴阳气数为法,而室独象九州, 何也?若立五室以象五行,岂不快也?如此,蔡氏之论非为通典,九室之言或未可 从,窃寻《考工记》虽是补阙之书,相承已久,诸儒注述无言非者,方之后作,不 亦优乎?且《孝经援神契》、《五经要义》、《旧礼图》,皆作五室,及徐刘之论, 同《考工》者多矣。朝廷若独绝今古,自为一代制作者,则所愿也。若犹祖述旧章, 规摹前事,不应舍殷周成法,袭近代妄作。且损益之极,极于三王,后来疑议,难 可准信。郑玄云:‘周人明堂五室,是帝各有一室也,合于五行之数,《周礼》依 数以为之室。施行于今,虽有不同,时说然耳。’寻郑此论,非为无当。按《月令》 亦无九室之文,原其制置,不乖五室。其青阳右个即明堂左个,明堂右个即总章左 个,总章右个即玄堂左个,玄堂右个即青阳左个。如此,则室犹是五,而布政十二。 五室之理,谓为可按。其方圆高方,自依时量。戴氏九室之言,蔡子庙学之议,子 干灵台之说,裴逸一屋之论,及诸家纷纭,并无取焉。”学者善其议。

  又迁太常卿,兼度支尚书,转正都官。时太保崔光疾甚,表荐思伯为侍讲,中 书舍人冯元兴为侍读。思伯遂入授肃宗《杜氏春秋》。思伯少虽明经,从官废业, 至是更延儒生夜讲昼授。性谦和,倾身礼士,虽在街途,停车下马,接诱恂恂,曾 无倦色。客有谓思伯曰:“公今贵重,宁能不骄?”思伯曰:“衰至便骄,何常之 有?”当世以为雅谈。为元义所宠,论者讥其趣势。孝昌元年卒。赠镇东将军、青 州刺史,又赠尚书右仆射,谥曰文贞。

  子彦始,武定中,淮阳太守。

  思伯弟思同,字士明。少厉志行,雅好经史。释褐彭城王国侍郎,五迁尚书考 功郎,青州别驾。久之,迁镇远将军、中散大夫、试守荥阳太守。寻即真。后除平 南将军、襄州刺史。虽无明察之誉,百姓安之。及元颢之乱也,思同与广州刺史郑 光护并不降。庄帝还宫,封营陵县开国男,邑二百户,除抚军将军、给事黄门侍郎、 青州大中正。又为镇东、金紫光禄大夫,仍兼黄门。寻加车骑大将军、左光禄大夫。 迁鄴后,除黄门侍郎、兼侍中、河南慰劳大使。仍与国子祭酒韩子熙并为侍讲,授 静帝《杜氏春秋》。又加散骑常侍,兼七兵尚书。寻拜侍中。兴和二年卒。赠使持 节、都督青徐光三州诸军事、骠骑大将军、尚书右仆射、司徒公、青州刺史,谥曰 文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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