魏书

列传·卷五十八

更新时间:2021-03-04 02:38:02

  刘藻 傅永 傅竖眼 李神

  刘藻,字彦先,广平易阳人也。六世祖遐,从司马叡南渡。父宗之,刘裕庐江 太守。藻涉猎群籍,美谈笑,善与人交,饮酒至一石不乱。永安中,与姊夫李嶷俱 来归国,赐爵易阳子。擢拜南部主书,号为称职。

  时北地诸羌数万家,恃险作乱,前后牧守不能制。奸暴之徒,并无名实,朝廷 患之,以藻为北地太守。藻推诚布信,诸羌咸来归附。藻书其名籍,收其赋税,朝 廷嘉之。迁龙骧将军、雍城镇将。先是氐豪徐成、杨黑等驱逐镇将,故以藻代之。 至镇,擒获成、黑等,斩之以徇,群氐震慑。雍州人王叔保等三百人表乞藻为騃奴 戍主。诏曰:“选曹已用人,藻有惠政,自宜他叙。”在任八年,迁离城镇将。

  太和中,改镇为岐州,以藻为岐州刺史。转秦州刺史。秦人恃嶮,率多粗暴, 或拒课输,或害长吏,自前守宰,率皆依州遥领,不入郡县。藻开示恩信,诛戮豪 横,羌氐惮之,守宰于是始得居其旧所。遇车驾南伐,以藻为东道都督。秦人纷扰, 诏藻还州,人情乃定。仍与安南将军元英征汉中,频破贼军,长驱至南郑,垂平梁 州,奉诏还军,乃不果克。

  后车驾南伐,以藻为征虏将军,督统军高聪等四军为东道别将。辞于洛水之南, 高祖曰:“与卿石头相见。”藻对曰:“臣虽才非古人,庶亦不留贼虏而遗陛下, 辄当酾曲阿之酒以待百官。”高祖大笑曰:“今未至曲阿,且以河东数石赐卿。” 后与高聪等战败,俱徙平州。景明初,世宗追录旧功,以藻为太尉司马。是年六月 卒,年六十七、赠钱六万。

  子绍珍,无他才用,善附会,好饮酒。结托刘腾,腾启为其国郎中令。袭子爵。 稍迁本州别驾、司空属,以事免官。建义初,诏复,寻除太中大夫。永安二年,除 安西将军、河北太守。还朝,久之,拜车骑将军、左光禄大夫,出为黎阳太守。所 在无政绩。天平中,坐子尚书郎洪业入于关中,率众侵扰,伏法。

  傅永,字修期,清河人也。幼随叔父洪仲与张幸自青州入国,寻复南奔。有气 干,拳勇过人,能手执鞍桥,倒立驰骋。年二十余,有友人与之书而不能答,请于 洪仲,洪仲深让之而不为报。永乃发愤读书,涉猎经史,兼有才笔。自东阳禁防为 崔道固城局参军,与道固俱降,入为平齐民。父母并老,饥寒十数年。赖其强于人 事,戮力佣丐,得以存立。晚乃被召,兼治礼郎,诣长安,拜文明太后父燕宣王庙, 赐爵贝丘男,加伏波将军。未几,除中书博士,又改为议郎。转尚书考功郎中,为 大司马从事中郎。寻转都督、任城王澄长史,兼尚书左丞。

  王肃之为豫州,以永为建武将军、平南长史。咸阳王禧虑肃难信,言于高祖。 高祖曰:“已选傅修期为其长史,虽威仪不足,而文武有余矣。”肃以永宿士,礼 之甚厚。永亦以肃为高祖眷遇,尽心事之,情义至穆。萧鸾遣将鲁康祚、赵公政众 号一万,侵豫州之太仓口。肃令永勒甲士三千击之。时康祚等军于淮南,永舍淮北 十有余里。永量吴楚之兵,好以斫营为事,即夜分兵二部,出于营外。又以贼若夜 来,必应渡淮之所,以火记其浅处。永既设伏,乃密令人以瓠盛火,渡淮南岸,当 深处置之。教之云:“若有火起,即亦然之。”其夜,康祚、公政等果亲率领,来 斫永营。东西二伏夹击之,康祚等奔趋淮水。火既竞起,不能记其本济,遂望永所 置之火而争渡焉。水深,溺死、斩首者数千级,生擒公政。康祚人马坠淮,晓而获 其尸,斩首,并公政送京师。公政,岐州刺史超宗之从兄也。

  时裴叔业率王茂先、李定等来侵楚王戍。永适还州,肃复令大讨之。永将心腹 一人驰诣楚王戍,至即令填塞外堑,夜伏战士一千人于城外。晓而叔业等至江,于 城东列陈,将置长围。永所伏兵于左道击其后军,破之。叔业乃令将佐守所列之陈, 自率精甲数千救之。永上门楼,观叔业南行五六里许,更开门奋击,遂摧破之。叔 业进退失图,于是奔走。左右欲追之,永曰:“弱卒不满三千,彼精甲犹盛,非力 屈而败,自堕吾计中耳。既不测我之虚实,足丧其胆。存此足矣,何假逐之?”获 叔业伞扇鼓幕甲仗万余。两月之中,遂献再捷,高祖嘉之,遣谒者就豫州策拜永安 远将军、镇南府长史、汝南太守、贝丘县开国男,食邑二百户。高祖每叹曰:“上 马能击贼,下马作露布,唯傅修期耳。”

  裴叔业又围涡阳,时高祖在豫州,遣永为统军,与高聪、刘藻、成道益、任莫 问等往救之。军将逼贼,永曰:“先深沟固垒,然后图之。”聪等不从,裁营辎重, 便击之,一战而败。聪等弃甲,径奔悬瓠。永独收散卒徐还,贼追至,又设伏击之, 挫其锋锐。四军之兵,多赖之以免。永至悬瓠,高祖俱锁之。聪、藻徙为边民,永 免官爵而已。不经旬日,诏曰:“修期在后少有擒杀,可扬武将军、汝阴镇将,带 汝阴太守。”

  景明初,裴叔业将以寿春归国,密通于永,永具表闻。及将迎纳,诏永为统军, 与杨大眼、奚康生等诸军俱入寿春。同日而永在后,故康生、大眼二人并赏列土, 永唯清河男。

  萧宝卷将陈伯之侵逼寿春,沿淮为寇。时司徒、彭城王勰,广陵侯元衍同镇寿 春,以九江初附,人情未洽,兼台援不至,深以为忧。诏遣永为统军,领汝阴之兵 三千人先援之。永总勒士卒,水陆俱下,而淮水口伯之防之甚固。永去二十余里, 牵船上汝南岸,以水牛挽之,直南超淮,下船便渡。适上南岸,贼军亦及。会时已 夜,永乃潜进,晓达寿春城下。勰、衍闻外有军,共上门楼观望,然不意永至。永 免胄,乃信之,遂引永上。勰谓永曰:“北望以久,恐洛阳难复可见。不意卿能至 也。”勰令永引军入城。永曰:“执兵被甲,固敌是求,若如教旨,便共殿下同被 围守,岂是救援之意?”遂孤军城外,与勰并势以击伯之,频有克捷。

  中山王英之征义阳,永为宁朔将军、统军、当长围遏其南门。萧衍将马仙卑 连营稍进,规解城围。永谓英曰:“凶竖豕突,意在决战。雅山形要,宜早据之。” 英沉吟未决,永曰:“机者如神,难遇易失,今日不往,明朝必为贼有,虽悔无及。” 英乃分兵,通夜筑城于山上,遣统军张怀等列陈于山下以防之。至晓,仙琕果至, 怀等战败,筑城者悉皆奔退,仙琕乘胜直趋长围,义阳城人复出挑战。永乃分兵付 长史贾思祖,令守营垒,自将马步千人南逆仙琕。擐甲挥戈,单骑先入,唯有军主 蔡三虎副之,余人无有及者。突陈横过,贼射永洞其左股,永拔箭复入,遂大破之, 斩仙琕子。仙琕烧营席卷而遁。英于陈谓永曰:“公伤矣,且还营。”永曰:“昔 汉祖扪足,不欲人知。下官虽微,国家一帅,奈何使虏有伤将之名!”遂与诸军追 之,极夜而返,时年七十余矣。三军莫不壮之。义阳既平,英使司马陆希道为露板, 意谓不可,令永改之。永亦不增文彩,直与之改陈列军仪,处置形要而已。而英深 赏之,叹曰:“观此经算,虽有金城汤池亦不能守矣。”还京复封,永先有男爵, 至是以品不累加,赐帛二千匹。除太中大夫,行秦梁二州事,代邢峦镇汉中。

  后还京师,于路除恆农太守,非心所乐。时英东征钟离,连表请永,求以为将, 朝廷不听。永每言曰:“文渊、充国竟何人哉!吾独白首见拘此郡。”深用扼腕。 然于治民非其所长,故在任无多声称。未几,解郡,还为太中大夫,行南青州事, 迁左将军、南兗州刺史。犹能驰射,盘马奋槊。时年逾八十,常讳言老,每自称六 十九。还京,拜平东将军、光禄大夫。熙平元年卒,年八十三。赠安东将军、齐州 刺史。

  永尝登北邙,于平坦处奋槊跃马,盘旋瞻望,有终焉之志。远慕杜预,近好李 冲、王肃,欲葬附其墓,遂买左右地数顷,遗敕子叔伟曰:“此吾之永宅也。”永 妻贾氏留于本乡,永至代都,娶妾冯氏,生叔伟及数女。贾后归平城,无男,唯一 女。冯恃子事贾无礼,叔伟亦奉贾不顺,贾常忿之。冯先永亡,及永之卒,叔伟称 父命欲葬北邙。贾疑叔伟将以冯合葬,贾遂求归葬永于所封贝丘县。事经司徒,司 徒胡国珍本与永同经征役,感其所慕,许叔伟葬焉。贾乃邀诉灵太后,灵太后遂从 贾意。事经朝堂,国珍理不能得,乃葬于东清河。又永昔营宅兆,葬父母于旧乡, 贾于此强徙之,与永同处,永宗亲不能抑。葬已数十年矣,棺为桑枣根所绕束,去 地尺余,甚为周固,以斧斩斫,出之于坎,时人咸怪。未三年而叔伟亡。

  叔伟,九岁为州主簿。及长,膂力过人,弯弓三百斤,左右驰射,又能立马上 与人角骋。见者以为得永之武而不得永文也。正光中,叔伟子丰生袭封。

  傅竖眼,本清河人。七世祖伷。伷子遘,石虎太常。祖父融南徙渡河,家于磐 阳,为乡闾所重。性豪爽。有三子,灵庆、灵根、灵越,并有才力。融以此自负, 谓足为一时之雄。尝谓人曰:“吾昨夜梦有一骏马,无堪乘者,人曰:‘何由得人 乘之?’有一人对曰:‘唯有傅灵庆堪乘此马。’又有弓一张,亦无人堪引,人曰: ‘唯有傅灵根可以弯此弓。’又有数纸文书,人皆读不能解,人曰:‘唯傅灵越可 解此文。’融意谓其三子文武才干,堪以驾驭当世。常密谓乡人曰:“汝闻之不? 鬲虫之子有三灵,此图谶之文也。”好事者然之,故豪勇之士多相归附。

  刘骏将萧斌、王玄谟寇碻磝,时融始死,玄谟强引灵庆为军主。将攻城,攻车 为城内所烧,灵庆惧军法,诈云伤重,令左右舆之还营,遂与壮士数十骑遁还。斌、 玄谟命追之。左右谏曰:“灵庆兄弟并有雄才,兼其部曲多是壮勇,如彭超、户生 之徒,皆一当数十人,援不虚发,不可逼也。不如缓之。”玄谟乃止。灵庆至家, 遂与二弟匿于山泽之间,时灵庆从叔乾爱为斌法曹参军。斌遣乾爱诱呼之,以腰刀 为信,密令壮健者随之,而乾爱不知斌之欲图灵庆也。既至灵庆间,对坐未久,斌 所遣壮士执灵庆杀之。灵庆将死,与母崔诀,言:“法曹杀人,不可忘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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