京兆王黎,天赐四年封,神元年薨。
子根,袭,改封江阳王,加平北将军。薨,无子,显祖以南平王霄第二子继为 根后。
继,字世仁。袭封江阳王,加平北将军。高祖时,除使持节、安北将军、抚冥 镇都大将,转都督柔玄、抚冥、怀荒三镇诸军事、镇北将军、柔玄镇大将。入为左 卫将军,兼侍中,又兼中领军,留守洛京。寻除持节、平北将军,镇摄旧都。
高车酋帅树者拥部民反叛,诏继都督北讨诸军事,自怀朔已东悉禀继节度。继 表:“高车顽党,不识威宪,轻相合集,背役逃归。计其凶戾,事合穷极,若悉追 戮,恐遂扰乱。请遣使镇别推检,斩愆首一人,自余加以慰喻,若悔悟从役者,即 令赴军。”诏从之。于是叛徒往往归顺。高祖善之,顾谓侍臣曰:“江阳良足大任 也。”车驾北巡,至鄴而高车悉降,恆朔清定。继以高车扰叛,频表请罪。高祖优 诏喻之。
世宗时,除征虏将军、青州刺史,转平北将军、恆州刺史,入为度支尚书。继 在青州之日,民饥馁,为家僮取民女为妇妾,又以良人为婢,为御史所弹,坐免官 爵。后大将军高肇伐蜀,世宗以继为平东将军,镇遏徐扬。世宗崩,班师。
及灵太后临朝,继子叉先纳太后妹,复继尚书本封,寻除侍中、领军将军。又 除特进、骠骑将军。侍中、领军如故。继频表固让,许之。又诏还依前授。太师、 高阳王雍,太傅、清河王怿,太保、广平王怀及门下八座,奏追论继太和中慰喻高 车、安辑四镇之勋,增邑一千五百户。继又上表陈让,诏听减户五百。灵太后以子 叉姻戚,数与肃宗幸继宅,置酒高会,班赐有加。寻加侍中、骠骑大将军、仪同三 司,特进、领军如故。徙封京兆王。继疾患积年,枕养于家,每至灵太后与肃宗游 幸于外,时令扶入,居守禁内。及节庆宴飨,皆力疾参焉。迁司空公,侍中如故。 宽和容裕,号为长者。
神龟末,子叉得志,转司徒公,仍加侍中。继以蕃王,宿宦旧贵,高祖时历内 外显任,意遇已隆。灵太后临朝,入居心膂,兼处门下,历转台司,叉又居权重, 荣赫一世。继频表逊位,乞以司徒授崔光。诏遣侍中、安丰王延明,给事黄门侍郎 卢同敦劝。继又启固让。转太保,侍中如故,加后部鼓吹。频表陈辞,不许。诏曰: “至节嘉辰,礼有朝庆;亲尊戚老,理宜优异。王位高年宿,可依齐郡王简故事, 朝讫引坐,免其拜伏。”转太傅,侍中如故。频让不许,又遣使敦劝,乃受之。时 叉执杀生之柄,威福自己,门生故吏遍于省闼。拜受之日,送者倾朝,当世以为荣, 有识者为之致惧。太官给酒膳,供宾客。又诏令乘步挽至殿庭,两人扶侍,礼秩与 丞相高阳王相埒。后除使持节、侍中、太师、大将军、录尚书事、大都督,节度西 道诸军。及出师之日,车驾临饯,倾朝祖送,赏赐万计。转太尉公,侍中、太师、 录尚书、都督并如故。寻诏班师。继启求还复江阳,诏从之。
继晚更贪婪,聚敛无已。牧守令长新除赴官,无不受纳货贿,以相托付。妻子 各别请属,至乃郡县微吏,亦不得平心选举。凭叉威势,法官不敢纠擿,天下患之。 叉黜,继废于家。初,尔朱荣之为直寝也,数以名马奉叉,叉接以恩意,荣甚德之。 建义初,复以继为太师、司州牧。永安二年薨,赠假黄钺、都督雍华泾邠秦岐河梁 益九州诸军事、大将军、录尚书、大丞相、雍州刺史,王如故。谥曰武烈。
叉,继长子,字伯亻隽,小字夜叉。世宗时,拜员外郎。灵太后临朝,以叉妹 夫,除通直散骑侍郎。叉妻封新平郡君,后迁冯翊郡君,拜女侍中。叉以此意势日 盛,寻迁散骑常侍,光禄少卿,领尝食典御,转光禄卿。叉女夭,灵太后诏曰: “叉长女,年垂弱笄,奄致夭丧,悼念兼怀,可赠乡主。”寻迁侍中,余官如故, 加领军将军。既在门下,兼总禁兵,深为灵太后所信委。太傅、清河王怿,以亲贤 辅政,参决机事,以叉恃宠骄盈,志欲无限,怿裁之以法。叉轻其为人,每欲斥黜 之。叉遂令通直郎宋维告司染都尉韩文殊欲谋逆立怿,怿坐禁止。后穷治无实,怿 虽得免,犹以兵卫守于宫西别馆。久之,叉恐怿终为己害,乃与侍中刘腾密谋。灵 太后时在嘉福,未御前殿,腾诈取主食中黄门胡玄度、胡定列诬怿,云许度等金帛, 令以毒药置御食中以害帝;自望为帝,许度兄弟以富贵。腾以具奏,肃宗闻而信之, 乃御显阳殿。腾闭永巷门,灵太后不得出。怿入,遇叉于含章殿后,欲入徽章东阁, 叉厉声不听。怿曰:“汝欲反邪?”叉曰:“元叉不反,正欲缚反人。”叉命宗士 及直斋等三十人执怿衣袂,将入含章东省,使数十人防守之。腾称诏召集公卿,议 以大逆论,咸畏惮叉,无敢异者。唯仆射游肇执意不同。语在其《传》。叉、腾持 公卿议入奏,俄而事可,夜中杀怿。于是假为灵太后辞逊之诏。叉遂与太师高阳王 雍等辅政,常直禁中,肃宗呼为姨父。
自后专综机要,巨细决之,威振于内外,百僚重迹。相州刺史、中山王熙抗表 起义,以讨叉为名,不果,见诛。叉寻迁卫将军,余如故。后灵太后与肃宗宴于西 林园,日暮还宫,右卫将军奚康生复欲图叉,不克而诛。语在其《传》。是后,肃 宗徙御徽音殿,叉亦入居殿右。既在密近,曲尽佞媚,以承上旨,遂蒙宠信。出入 禁中,恆令勇士持刀剑以自先后,公私行止,弥加威防。叉于千秋门外厂下施木阑 槛,有时出入,止息其中,腹心防守,以备窃发。人物求见者,遥对之而已。乃封 其子亮平原郡开国公,食邑一千户。及拜,肃宗御南门临观,并赐御马,帛千匹。
初,叉之专政,矫情自饰,劳谦待士,时事得失,颇以关怀,而才术空浅,终 无远致。得志之后,便骄愎,耽酒好色,与夺任情。乃于禁中自作别库掌握之,宝 充牣其中。又曾卧妇人于食舆,以帕覆之,令人舆入禁内,出亦如之。直卫虽知, 莫敢言者。轻薄趣势之徒,以酒色事之,姑姊妇女,朋淫无别。政事怠惰,纲纪不 举,州镇守宰,多非其人。于是天下遂乱矣。
从刘腾死后,防卫微缓。叉颇亦自宽,时宿于外,每日出游,留连他邑。灵太 后微察知之。叉积习生常,无复虞虑。其所亲谏叉,叉又不纳。正光五年秋,灵太 后对肃宗谓君臣曰:“隔绝我母子,不听我往来兒间,复何用我为?放我出家,我 当永绝人间,修道于嵩高闲居寺。先帝圣鉴,鉴于未然,本营此寺者正为我今日。” 欲自下发。肃宗与群臣大惧,叩头泣涕,殷勤苦请。灵太后声色甚厉,意殊不回。 肃宗乃宿于嘉福殿,积数日,遂与太后密谋图叉。肃宗内虽图之,外形弥密,灵太 后真忿之言,欲得往来显阳之意,皆以告叉。又对叉流涕,叙太后欲出家,忧怖 之心,如此密言,日有数四。叉殊不为疑,乃劝肃宗从太后意。于是太后数御显阳, 二宫无复禁碍。
叉举其亲元法僧为徐州刺史,法僧据州反叛。灵太后数以为言,叉深愧悔。丞 相、高阳王雍,虽位重于叉,而甚畏惮,欲进言于肃宗,而事无因。会太后与肃宗 南游洛水,雍邀请,车驾遂幸雍第。日晏,肃宗及太后至雍内室,从者莫得而入, 遂定图叉之计。后雍从肃宗朝太后,乃进言曰:“臣不虑天下诸贼,唯虑元叉。何 者?叉总握禁旅,兵皆属之;父率百万之众,虎视京西;弟为都督,总三齐之众。 元叉无心则已,若其有心,圣朝将何以抗?叉虽曰不反,谁见其心?而不可不惧。” 太后曰:“然。元郎若忠于朝廷而无反心,何故不去此领军,以余官辅政?”叉闻 之,甚惧,免冠求解。乃以叉为骠骑大将军、仪同三司、尚书令、侍中、领左右。 叉虽去兵权,然总任内外,殊不虑有黜废之理也。后叉出宿,遂解其侍中。旦欲入 宫,门者不纳。寻除名为民。
初,咸阳王礻喜以逆见诛,其子树奔萧衍,衍封为鄴王。及法僧反叛后,树遗 公卿百僚书曰:
魏室不造,奸竖擅朝,社稷阽危,缀旒非譬。元叉险慝狼戾,人伦不齿,属籍 疏远,素无问望,特以太后姻娅,早蒙宠擢。曾不怀音,公行反噬,肆兹悖逆,人 神同愤。自顷境土所传,皆云:叉狼心虿毒,藉权位而日滋;含忍谄诈,与日月而 弥甚。无君之心,非复一日;篡逼之事,旦暮必行。
抑又闻之,夫名以出信,信以制义,山川隐疾,且犹不以名,成师兆乱,巨君 不臣,求之史籍,有自来矣。元叉本名夜叉,弟罗实名罗刹,夜叉、罗刹,此鬼食 人,非遇黑风,事同飘坠。呜呼魏境,离此二灾!恶木盗泉,不息不饮;胜名枭称, 不入不为。况昆季此名,表能噬物,日露久矣,始信斯言。况乃母后幽辱,继主蒙 尘,释位挥戈,言谋王室,不在今日,何谓人臣!诸贤或奕世载德,或将相继踵, 或受任累朝,或职居机要,或姻戚匪他,或忠义是秉,俯眉逆手,见制凶威,臣节 未申,徒有勤悴。
又闻自叉专政,亿兆离德,重以岁时灾厉,年年水旱,牛马殪踣,桑柘焦枯, 饥馑相仍,菜色满道,妖灾告谴,人皆叹息。瀍涧西北,羌戎陆梁;泗汴左右,戍 漕流离。加以剖斮忠贤,歼殄宗室,哀彼本邦,一朝横溃。今既率师,将除君侧。 区区之怀,庶令冠屦得所,大憝同必诛之戮,魏祀无忽诸之非。
叉为远近所恶如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