初,庄宗遣宦者供奉官李从袭监中军,高品李廷安、吕知柔为典谒。从袭等素 恶崇韬,又见崇韬专任军事,益不平之。及破蜀,蜀之贵臣大将,自王宗弼已下, 皆争以蜀宝货,妓乐奉崇韬父子,而魏王所得,匹马、束帛、唾壶、麈柄而已;崇 韬日决军事,将吏宾客趋走盈庭,而都统府惟大将晨谒,牙门阗然。由是从袭等不 胜其愤。已而宗弼率蜀人见继岌,请留崇韬镇蜀,从袭等因言崇韬有异志,劝继岌 为备。继岌谓崇韬曰:“陛下倚侍中如衡、华,尊之庙堂之上,期以一天下而制四 夷,必不弃元老于蛮夷之地。此事非予敢知也。”
庄宗闻崇韬欲留蜀,亦不悦,遣宦者向延嗣趣继岌班师。延嗣至成都,崇韬不 出迎,及见,礼益慢,延嗣怒,从袭等因告延嗣崇韬有异志,恐危魏王。延嗣还, 具言之。刘皇后涕泣请保全继岌,庄宗遣宦官马彦珪往视崇韬去就。是时,两川新 定,孟知祥未至,所在盗贼聚山林,崇韬方遣任圜等分出招集,恐后生变,故师未 即还。而彦珪将行,见刘皇后曰:“臣见延嗣言蜀中事势已不可,祸机之作,间不 容发,安能三千里往复廪命乎!”刘皇后以彦珪语告庄宗,庄宗曰:“传言未审, 岂可便令果决?”皇后不得请,因自为教与继岌,使杀崇韬。明年正月,崇韬留任 圜守蜀,以待知祥之至,崇韬期班师有日。彦珪至蜀,出皇后教示继岌,继岌曰: “今大军将发,未有衅端,岂可作此负心事!”从袭等泣曰:“今有密敕,王苟不 行,使崇韬知之,则吾属无类矣!”继岌曰:“上无诏书,徒以皇后手教,安能杀 招讨使?”从袭等力争,继岌不得已而从之。诘旦,从袭以都统命召崇韬,继岌登 楼以避之。崇韬入,升阶,继岌从者李环挝碎其首。
继岌遂班师。二月,军至泥溪,先锋康延孝叛,据汉州,继岌遣任圜讨平之。 四月辛卯,至兴平,闻明宗反,兵入京师,继岌欲退保凤翔。至武功,李从袭劝继 岌驰趋京师,以救内难。行至渭河,西都留守张抃断浮桥,继岌不得度,乃循河而 东,至渭南,左右皆溃。从袭谓继岌曰:“大事已去,福不可再,王宜自图。”继 岌徘徊泣下,谓李环曰:“吾道尽途穷,子当杀我。”环迟疑久之,谓继岌乳母曰: “吾不忍见王,王若无路求生,当踣面以俟。”继岌面榻而卧,环缢杀之。任圜从 后至,葬继岌华州之西南。继岌少病阉,无子。明宗已即位,圜率征蜀之师二万至 京师,明宗抚慰久之,问圜继岌何在,圜具言继岌死状。
同光三年,诏以皇子继嵩、继潼、继蟾、继峣皆为光禄大夫,检校司徒。盖其 皆幼,故不封。当庄宗遇弑时,太祖子孙在者十有一人,明宗入立,其四人见杀, 其余皆不知所终,太祖之后遂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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