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封韩原,贤裔惟厥,
计全赵孤,阴功不泄。
始偶六卿,终分三穴,
纵约不守,稽首秦阙。
韩非虽使,无救亡灭!
再说秦兵围邯郸,颜聚悉兵拒守,赵王迁恐惧,欲遣使邻邦求救。郭开进曰:“韩王已入臣,燕、魏方自保不暇,安能相救?以臣愚见,秦兵势大,不如全城归顺,不失封侯之位。”王迁欲听之,公子嘉伏地痛哭曰:“先王以社稷宗庙传于王,何可弃也?臣愿与颜聚竭力效死,万一城破,代郡数百里,尚可为国,奈何束手为人俘囚乎?”郭开曰:“城破则王为虏,岂能及代哉。”公子嘉拔剑在手,指郭开曰:“覆国谗臣,尚敢多言,吾必斩之。”赵王劝解方散。王迁回宫,无计可施,惟饮酒取乐而已。
郭开欲约会秦兵献城,奈公子嘉率其宗族宾客,帮助颜聚加意防守,水泄不漏,不能通信。
其时岁值连荒,城外民人逃尽,秦兵野无所掠,惟城中广有积粟,食用不乏,急切不下,乃与杨端和计议,暂退兵五十里外,以就粮运。城中见秦兵退去,防范稍弛,日启门一次,通出入。
郭开乘此隙遣心腹出城,将密书一封,送入秦寨。书中大意云:“某久有献城之意,奈不得其便。然赵王已十分畏惧,倘得秦王大驾亲临,某当力劝赵王行衔璧舆榇之礼。”王翦得书,即遣人驰报秦王。秦王亲帅精兵三万,使大将李信扈驾,取太原路,来到邯郸,复围其城,昼夜攻打。
城上望见大旆有“秦王”字,飞报赵王,赵王愈恐。
郭开曰:“秦王亲提兵至此,其意不破邯郸不已,公子嘉、颜聚辈不足恃也,愿大王自断于心。”赵王曰:“寡人欲降秦,恐见杀如何。”郭开曰:“秦不害韩王,岂害大王哉?若以和氏之璧,并邯郸地图出献,秦王必喜。”赵王曰:“卿度可行,便写降书。”郭开写就降书,又奏曰:“降书虽写,公子嘉必然阻挡。闻秦王大营在西门,大王假以巡城为名,乘驾到彼,竟自开门送款,何愁不纳。”
赵王一向昏迷,惟郭开之言是听,到此危急之际,益无主持,遂依其言。颜聚方在北门点视,闻报赵王已出西门,送款于秦,大惊。公子嘉亦飞骑而至,言:“城上奉赵王之命,已竖降旗,秦兵即刻入城矣。”颜聚曰:“吾当以死据住北门,公子收敛公族,火速到此,同奔代地,再图恢复。
公子嘉从其计,即率其宗族数百人,同颜聚奔出北门,星夜往代。颜聚劝公子嘉自立为代王,以令其众。表李牧之功,复其官爵,亲自设祭,以收代人之心。遣使东与燕合,屯军于上谷,以备秦寇。代国赖以粗定,不在话下。
再说秦王政准赵王迁之降,长驱入邯郸城,居赵王之宫。赵王以臣礼拜见,秦王坐而受之,故臣多有流涕者。明日,秦王弄和氏之璧,笑谓群臣曰:“此先王以十五城易之而不得者也。”于是秦王出令,以赵地为钜鹿郡,置守。安置赵王于房陵,封郭开为上卿。赵王方悟郭开卖国之罪,叹曰:“使李牧在此,秦人岂得食吾邯郸之粟耶。”
那房陵四面有石室,如房屋一般。赵王居石室之中,闻水声淙淙,问左右。对曰:“楚有四水,江、汉、沮、漳,此名沮水,出房山达于汉江。”赵王凄然叹曰:“水乃无情之物,尚能自达于汉江,寡人羁囚在此,望故乡千里,岂能到哉。”乃作山水之讴云:
房山为宫兮,沮水为浆,
不闻调琴奏瑟兮,惟闻流水之汤汤!
水之无情兮,犹能自致于汉江,
嗟余万乘之主兮,徒梦怀乎故乡!
夫谁使余及此兮?乃谗言之孔张!
良臣淹没兮,社稷沦亡,
余听不聪兮,敢怨秦王?
终夜无聊,每一发讴,哀动左右,遂发病不起。
代王嘉闻王迁死,谥为幽谬王。有诗为证:
吴主丧邦繇佞嚭,赵王迁死为贪开。
若教贪佞能疏远,万岁金汤永不隤。
秦王班师回咸阳,暂且休兵养士,郭开积金甚多,不能携带,乃俱窖于邯郸之宅第。
事既定,自言于秦王,请休假回赵,搬取家财,秦王笑而许之,既到邯郸,发窖取金,载以数车,中途为盗所杀,取金而去。或云:“李牧之客所为也!”呜呼!得金卖国,徒杀其身,愚哉!
再说燕太子丹逃回燕国,恨秦王甚,乃散家财,大聚宾客,谋为报秦之举。访得勇士夏扶、宋意,皆厚待之。有秦舞阳,年十三,白昼杀仇人于都市,市人畏不敢近,太子赦其罪,收致于门下。秦将樊於期得罪奔燕,匿深山中,至是闻太子好客,亦出身自归,丹待为上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