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连珠凡六十五首
神静而心和,心和而形全。神躁则心荡,心荡则形伤。将全其形,先在理神。故恬和养神,则自安于内,清虚栖心,则不诱于外也。
七窍者,精神之户牖也。志气者,五脏之使候也。耳目诱于声色,鼻口悦于芳味。肌体之于安适,其情一也,则精神驰鹜而不守。志气縻于趣舍,则五脏滔荡而不安。嗜欲连绵于外,心腑壅塞于内,曼衍于荒淫之波,留连于是非之境,而不败德伤生者,盖亦寡矣。
人之禀气,必有情性。性之所感者,情也。情之所安者,欲也。情出于性而情违性,欲由于情而欲害情。情之伤性,性之妨情,犹烟冰之与水火也。烟生于火,而烟郁火;冰生于水,而冰遏水。故烟微而火盛,冰泮而水通。性贞则情销,情炽则性灭。夫明者刳情以遣累,约欲以守贞。食足以充虚接气,衣足以盖形御寒,美丽之华,不以滑性;哀乐之感,不以乱神。处于止足之泉,立于无害之岸,此全性之道也。
海蚌未剖,则明珠不显;昆竹未断,则凤音不彰;情性未炼,则神明不发。譬诸金木,金性包水,木性藏火。故炼金则水出,钻木而火生。人能务学,钻炼其性,则才慧发矣。
吴竿质劲,非筈羽而不美;越剑性利,非淬砺而不銛;人性怀慧,非积学而不成。人不涉学,犹心之聋盲,不知远近。祈明师以放心术,性之蔽也。
奕秋,通国之善奕也。当弈之思,有吹笙过者,乍而听之,则弈败矣。非弈道暴败,情有暂暗,笙滑之也。隶首,天下之善算也。有鸣鸿过者,弯弧掇之,将发未发之间,问以三五,则不知也。非三五难算,意有暴昧,鸿乱之也。奕秋之奕,隶首之算,穷微尽数,非有差也。然而心在笙鸿,而弈败算挠者,是心不专一,游情外务也。
瞽无目,而耳不可以察,专于听也;鳖无耳,而目不可以闻,专于视也。瞽鳖之微,而听察聪明审者,用心一也。
善者,行之不可斯须离,可离,非善也。人之须善,犹首之须冠,足之待履。首不加冠,是越类也;行不蹑履,是夷民也。今处显而修善,在隐而为非,是清旦冠履,而昏夜倮跣也。
蘧瑗不以昏行变节,颜回不以夜浴改容。句践拘于石室,君臣之礼不替;冀缺耕于坰野,夫妇之敬不亏。斯皆慎乎隐微,枕善而居。不以视之不见而移其心,听之不闻而变其情。故居室如见宾,入虚如有人。
昧暗之事,未有幽而不显,昏惑而行,未有隐而不彰。修操于明,行勃于幽,以为人不知也。若人不知,则鬼神知之。鬼神已知之,而云不知,是盗钟掩耳之智也。
若身常居善,则内无忧虑,外无畏惧。独立不惭影,独寝不媿衾。上可以接神明,下可以固人伦。德被幽明,庆祥臻集。
仁爱附人,坚于金石。金石可销,而仁爱不离。则太王居邠,而人随之也。
水性宜冷,而有华阳温泉。犹曰水冷,冷者多也。火性宜热,而有萧丘寒焰,犹曰火热,热者多也。迅风扬波,高下相临,山隆谷洼,差以寻常,较而望之,犹曰水平,举大体也。
智者作法,愚者制焉。贤者更礼,不肖者拘焉。拘礼之人,不足以言事;制法之士,不足以论理。若握一世之法,以传百世之人,犹以一衣拟寒暑,一药治疵瘕也。若载一时之礼,以诽无穷之俗,是刻舟而求剑,守株而待兔。故制法者为理之所由,而非所以为治也。拘礼者成化之所宗,而非所以成化也。成化之宗,在于随时;为治之本,在于因世。未有不因世而欲治,不随时而成化也。
言以译理,理为言本;名以订实,实为名源。有理无言,则理不可明;有实无名,则实不可辩。理由言明,而言非理也;实由名辩,而名非实也。故明者论言以寻理,不遗理而著言,执名以责实,不弃实而存名。是乃言理兼通,名实俱正。
灵气谓之神,休气谓之鬼,烦气谓之虫豸,杂气谓之禽兽,奸气谓之精邪。气之浊者,愚痴凶虐;气之刚者,高严壮健;气之柔者,仁慈敦笃。所以君子行正气,小人行邪气。
万善之要者,道德孝慈功能也。万恶之要者,反道背德,凶逆贼杀也。若乃强然之善者,天亦福之。自然之善者,即可知也。若乃强然之恶者,天亦祸之。自然之恶者,即可知也。但有为小善者,勿为无福;为小恶者,勿为无祸。小善者,如九层之台起于累土,千里之行起于足下,为一善以至于万善,一一而皆有福应。既万善功满,乃为九天大帝。为小恶者,如积小以成大,从微至著,为一恶以至于万恶,一一而皆有祸应。既万恶业满,乃为薜荔狱囚众,永无原放之期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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