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曰:前敦煌太守辛凭,陇西人也。惟有一子髦,至狄道省墓,遇辛宴反叛,为宴所执。凭劝张茂讨宴,茂曰:"髦在彼如何?"凭曰:"人臣奉主,岂顾子乎?"茂曰:"汝纯臣。"赐爵关内侯。
又《前赵录》曰:王广,永嘉之乱聚族避世,及为杨州刺史,被蛮贼围一百一十日,外救不至,粮食罄绝,鸡犬雀鼠靡有。将士泣曰:"将军忠於本朝,故有今难,岂有背将军理哉!"众相枕而死者五千人。
又《南凉录》曰:振武将军尉贤政固守,浩亹不下,炽盘招之曰:"乐都已溃,卿妻子皆在,吾闻孤城独守,何所为也?"政曰:"受凉王厚恩,为国家藩屏,虽知乐都已陷,妻子为擒,先归获赏,后顺受诛。然不知主存亡,未敢归命,妻子小事岂动怀!"盘乃遣虎台手书喻政,政曰:"为国储不能尽忠,反面缚於人,弃父负君,亏万世之业。贤政义士,岂如汝乎?"
《三国典略》曰:齐平,东雍州刺史傅伏坚守不降。帝遣韦孝宽将伏子仁宽招伏曰:"并州已平,故遣公儿来报,今授上大将军、武乡郡公,以金马脑二酒锺为信,公宜急下。"伏不受,谓孝宽曰:"事君有死无贰,此儿为臣不忠,为子不孝,愿即斩,以示天下。"帝又遣高阿那肱等百馀人临汾召伏。伏出军隔水相见,问至尊何在?阿那肱曰:"已被捉获,别路入关。"伏仰天哭,率众入城,於厅事前北面哀号良久,乃降。帝见之曰:"何不早下?"伏流涕而对曰:"臣三代被任,草命不能自死,羞见天地。"帝执其手曰:"为臣当若此,朕平齐国,惟见公一人。"乃自食一羊肋,以骨赐伏,曰:"骨亲肉疏,所以相付。"授上仪同也。
《唐书》曰:隋屈突通与窦琮战於稠桑。通结阵以自固,窦琮纵通子寿令往谕之,通大呼曰:"昔与汝为父子,今与汝为仇雠。"命左右射之。桑显和呼其众曰:"京师陷矣,汝并关西人,欲何所去?"众皆释仗。通知不免,乃下马东南向再拜号哭,曰:"臣力屈兵败,不负陛下,天地神祇,实所鉴察。"遂擒通送于长安。高祖谓曰:"何相见晚耶?"通泣对曰:"通不尽人臣之节,力屈而至此。"高祖曰:"隋室忠臣也。"命释之。
又曰:冯立事隐太子,太子诛,左右悉散,立叹曰:"岂有人生受其恩,死逃其难!"立乃率毙薷玄武门,杀将军敬君弘,谓其徒曰:"微以报太子矣!"遂解兵而遁。俄来请罪,太宗数之。立对曰:"出身事主,期之效命,当战之日,无所顾惮。"因歔欷,悲不自胜。太宗宥之。立谓所亲曰:"逢莫大之恩,终当以死奉答。"俄而,突厥至便桥,立率数百人力战,杀获甚众。太宗深嘉叹之。
又曰:安金藏为太常工人,时睿宗为皇嗣。或有诬告皇嗣潜有异谋者,则天令来俊臣按之,左右不胜楚毒,皆欲自诬。惟金藏大呼,谓俊臣曰:"公既不信金藏言,请剖心以明皇嗣不反。"则引佩刀自剖其胸,五藏并出,流血被地,气遂绝。则天闻之,令舁入宫中,遣医人却内五藏,以桑白皮纵合之,傅药,经宿乃苏。则天临视,叹曰:"吾有子不能自明,不如尔之忠也。"即令停推,睿宗由是获免。
《新序》曰:陈恒弑简公而盟。盟者完其家,召他入曰:"不盟,是弑父母也;盟之,是无君臣之礼。"乃盟,以免父母死,而自杀以礼其君。
又曰:知伯之时有士曰长儿子鱼,绝知伯而去之。三年,将东之鲁,而道闻伯死,曰:"吾闻忠臣无馀禄。吾闻知伯之死,动吾心,馀禄加於我,至今尚存。将往,吾佐之。"遂反而死之。
《续说苑》曰:赵苞,汉灵帝时为武威守,夷戎畏其果毅。母及妻子自郡来,遇鲜卑万骑入塞,为其所掠。苞出击贼,陈步骑两万。鲜卑恐惧,出母示苞,苞悲号谓母曰:"为子无状,欲以微禄奉养,不图作祸,今为王臣,不得顾私。"母曰:"人各有命,何得毁忠节耶!立忠荣亲,孝莫大焉!行矣,勉之!"苞瞋目援桴,虏众碎斩其师,伏尸十里。母妻子皆为贼所害。苞收母,殡敛,奏请归葬。天子策吊,封为列侯。葬讫,谓乡人曰:"食禄避难不忠,杀母全义不孝,何面目立於天下?"遂自杀。
又曰:宦者田鹏事齐,至内侍中。齐主走青州,图入陈出觇,为周人所获,欧问齐王所在,绐云"已去"。周人折其支,每折一支,辞色逾厉,四支俱绝而死。
《许肃别传》曰:"肃为愍帝侍中,左卫将军麹武将与肃齐心拒守。而外救已退,城遂陷没,逼愍帝,送于平阳。肃后冒难侍左右,刘载乃以帝为归汉王,顷之,阴行鸩毒。帝因食心闷,欲见许侍中。肃弛诣贼相见,帝已不复能语。肃曰:"不审陛下尚识臣不?"帝犹能执肃手流涕。肃歔欷登床,帝遂殂於扶抱之中,昼夜号泣,哀感异类。载外欲明己不害,乃伪责诸臣欲尽诛之。群臣并窜,惟肃独曰:"备位故臣愿乞得殡殓,然后就戮。"载特听许。事讫,诣载曰:"国乱不能匡,君亡弗能死,举自莫非愧耻,将何颜以存?所以忍辱,正以山陵未毕故耳!微情已叙,甘就刑戮。"贼议之曰:"此晋之忠臣,宜加甄赏。"载遂从议,故得全免。
《庾珉别传》曰:珉字子居,位列侍中。刘曜作乱,京都倾覆。珉时直在省,谓僚佐曰:"吾必死此屋内。"既天子蒙尘,珉与许遐等侍从,曜设会,使帝行酒。珉至帝前,乃慨然流涕。曜曰:"此动人心。"即时遇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