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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二卷 貪淫樂鬚眉變弱女

更新时间:2021-01-29 13:20:20

「嫖不嫖由我。我不肯倒省,他怎麼要我嫖得?」兩個笑了,便去闖寡門,一連闖了幾家,為因生人,推道有人接在外邊的,或是有客的,或是幾個鍋邊秀,在那廂應名的。

落後到欒家,恰值欒寶兒送客,在門首見了呂達,道:

「我在這裡想你,你來了麼?」兩邊坐下,問了李良雨姓,吃了一杯茶。呂達與這欒寶兒兩個說說笑笑,打一拳,罵一句,便纏住,不就肯走起身。李良雨也插插趣兒,鬼混半晌。呂達怕李良雨說他一到便嫖,假起身道:「我改日來望罷!」那欒寶兒道:「我正待作東,與你接風。」呂達道:「怎麼要姐姐接風?我作東,就請我李朋友!」李良雨叫聲「不好叨擾」,要起身。呂達道:「李兄,你去,便不溜亮了。」欒寶兒一面邀入房裡。裡面叫道:「請心官來!」是他妹子欒心兒。出來相見,人材不下欒寶兒,卻又風流活動:

冶態流雲舞雪,欲語鸚聲鸝舌。

能牽浪子肝腸,慣倒郭家金穴。

便坐在李良雨身邊,溫溫存存,只顧來招惹良雨。半酣,良雨假起身,呂達道:「寶哥特尋心哥來陪你,怎捨得去?」良雨道:「下處無人。」呂達道:「這是主人干係,何妨?」兩個都歇在欒家。

次日,就是李良雨回作東,一纏便也纏上一兩三日。不期李良雨週身發起寒熱來,小肚下連著腿,起上似饅頭兩個大毒。呂達知是便毒了,道:「這兩個一齊生,出濃出血,怎好?連吃上些清涼敗毒的藥遏得住。」

不上半月,只見遍身發瘰,起上一身廣瘡。客店眾人知覺,也就安不得身,租房在別處居住。只有呂達道:「我是生過的,不妨。」日逐服事他。李良雨急於要好,聽了一個郎中,用了些輕粉等藥,可也得一時光鮮。誰想他遏得早,毒畢竟要攻出來,作了蛀,便一節節兒爛將下去,好不奇疼。呂達道:「這是我不該留兄在娼家,致有此禍。」李良雨道﹔「我原自要去,與兄何干?」並沒個怨他的意思。

那呂達盡心看他,將及月余,李良雨的本錢用去好些。呂達為他不去生意,賠吃賠用,見他爛到根邊,呂達道:「李大哥,如今我與你在這邊,本錢都快弄沒了。這也不打緊,還可再掙。只是這本錢沒了,將甚麼賠令正?況且把你一個風月人乾鱉殺了!」李良雨在病中竟發一笑。

不上幾日,不唯蛀梗,連陰囊都蛀下。先時李良雨嘴邊髭須雖不多,也有半寸多長,如今一齊都落下了。呂達道:

「李大哥,如今好了,絕標緻一個好內官了。」

那根頭還爛不住,直爛下去。這日一疼疼了個小死,竟昏暈了過去。只見恍惚之中,見兩個青衣人一把扯了就走。一路來唯有愁雲黯黯,冷霧淒淒,行了好些路,到一所宮殿。一個吏員打扮的走過來,見了道:「這是李氏麼?這也是無錢當枉法,錯了這宗公案。」須臾,殿門大開:

當殿珠簾隱隱,四邊銀燭煌煌。香煙繚繞錦衣,珮玉聲傳清響。武士光生金甲,仙官風曳朱裳,巍巍宮殿接穹蒼,尊與帝王相抗。

良雨偷眼一看,階上立的都是馬面牛頭,下面縛著許多官民士女,逐個個都唱名過去。到他,先是兩個青衣人過去道:「李良雨追到。」殿上道:「李良雨,查你前生合在鎮安縣李家為女,怎敢賄囑我吏書,將女將男?」李良雨知是陰司,便回道:「爺爺,這地方是一個錢帶不來的所在,吏書沒人敢收,小人並沒得與。」

一會,殿令傳旨,「李良雨仍為女身,與呂達為妻﹔承行書吏,免其追贓,准以錯誤公事擬罪,李氏發回。」

廿載奇男子,俄驚作女流。

客窗閒自省,兩頰滿嬌羞。

就是兩個人將他領了,走有幾里,見一大池,將他一推,霍然驚覺,開眼,呂達立在他身邊,見了道:「李大哥,怎一痛竟暈了去?叫我耽了一把干係。同你出來,好同你回去才是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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