十二年,以全权大臣定法国通商滇粤边界章程。十三年,会订葡萄牙通商约。十四年,海军成船二十八,檄饬海军提督丁汝昌统率全队,周历南北印度各海面,习风涛,练阵技,岁率为常。十五年,太后归政,赏用紫缰。十七年,平热河教匪,议叙。十九年正月,鸿章年七十,两宫赐“寿”。二十年,赏戴三眼花翎,而日朝变起。
初,鸿章筹海防十馀年,练军简器,外人震其名,谓非用师逾十万,不能攻旅顺,取天津、威海。故俄、法之警,皆知有备而退。至是,中兴诸臣及湘淮军名将皆老死,鲜有存者。鸿章深知将士多不可恃,器械缺乏不应用,方设谋解纷难,而国人以为北洋海军信可恃,争起言战,廷议遂锐意用兵。初败於牙山,继败於平壤,日本乘胜内侵,连陷九连、凤凰诸城,大连、旅顺相继失。复据威海卫、刘公岛,夺我兵舰,海军覆丧殆尽。於是议者交咎鸿章,褫其职,以王文韶代督直隶,命鸿章往日本议和。二十一年二月,抵马关,与日本全权大臣伊藤博文、陆奥宗光议,多要挟。鸿章遇刺伤面,创甚,而言论自若,气不少衰。日皇遣使慰问谢罪,卒以此结约解兵。会订条款十二,割台湾畀之,日本悉交还侵地。七月,回京,入阁办事。
十二月,俄皇加冕,充专使致贺,兼聘德、法、英、美诸国。二十二年正月,陛辞,上念垂老远行,命其子经方、经述侍行。外人夙仰鸿章威望,所至礼遇逾等,至称为东方毕士马克。与俄议新约,由俄使经总署订定,世传“中俄密约”。七阅月,回京复命。两宫召见,慰劳有加,命直总理各国事务衙门。
二十三年,充武英殿总裁。二十四年,命往山东查勘黄河工程。疏称迁民筑堤,成工匪易,惟择要加修两岸堤埝,疏通海口尾闾,为救急治标之策。下其奏,核议施行。
十月,出督两广。二十六年,赏用方龙补服。拳匪肇乱,八国联军入京,两宫西狩。诏鸿章入朝,充议和全权大臣,兼督直隶,有“此行为安危存亡所系,勉为其难”之语。鸿章闻警兼程进,先以兵剿畿甸匪,孑身入京,左右前后皆敌军,日与其使臣将帅争盟约,卒定和约十二款。二十七年七月,讲成,相率退军。
大乱之后,公私荡然。鸿章奏陈善后诸务。开市肆,通有无,施粥散米,中外帖然。并奉诏行新政,设政务处,充督办大臣,旋署总理外务部事。积劳呕血薨,年七十有九。事闻,两宫震悼,锡祭葬,赠太傅,晋封一等侯,谥文忠。入祀贤良祠,安徽、浙江、江苏、上海、江宁、天津各建祠以祀,并命於京师特建专祠。汉臣祀京师,盖异数也。
鸿章长躯疏髯,性恢廓,处荣悴显晦及事之成败,不易常度,时以诙笑解纷难。尤善外交,阴阳开阖,风采凛然。外国与共事者,皆一时伟人。及八国定盟,其使臣大将多后进,视鸿章皆丈人行也,故兵虽胜,未敢轻中国。闻其薨,咸集吊唁,曰:“公所定约不敢渝。”其任事持大体,不为小廉曲谨。自壮至老,未尝一日言退,尝以曾国藩晚年求退为无益之请,受国大任,死而后已。马关定约还,论者未已,或劝之归。鸿章则言:“於国实有不能恝然之谊,今事败求退,更谁赖乎?”其忠勤皆类此。居恒好整以暇,案上置宋搨兰亭,日临摹百字,饮食起居皆有恒晷。长於奏牍,时以曾、李并称云。鸿章初以兄子经方为子,后生子经述,赏四品京堂,袭侯爵;经迈,侍郎。
论曰:中兴名臣,与兵事相终始,其勋业往往为武功所掩。鸿章既平大难,独主国事数十年,内政外交,常以一身当其冲,国家倚为重轻,名满全球,中外震仰,近世所未有也。生平以天下为己任,忍辱负重,庶不愧社稷之臣;惟才气自喜,好以利禄驱众,志节之士多不乐为用,缓急莫恃,卒致败误。疑谤之起,抑岂无因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