封神演义

第八十四回

更新时间:2021-03-03 11:53:53

  话说鸿钧道人来至,通天教主知是师尊来了,慌忙上前迎接,倒身下拜曰:“弟子愿老师圣寿无疆!不知老师驾临,未曾远接,望乞恕罪。”鸿钧道人曰:“你为何设此一阵,涂炭无限生灵,这是何说!”通天教主曰:“启老师:二位师兄欺灭吾教,纵门人毁骂弟子,又杀戮弟子门下,全不念同堂手足,一味欺凌,分明是欺老师一般。望老师慈悲!”鸿钧道人曰:“你这等欺心!分明是你自已作业,致生杀伐,该这些生灵遭此劫运;你不自责,尚去责人,情殊可恨!当日三教共佥‘封神榜’,你何得尽忘之也!名利乃凡夫俗子之所争,嗔怒乃儿女子之所事,纵是未斩三尸之仙,未赴蟠桃之客,也要脱此苦恼;岂意你三人乃是混元大罗金仙,历万劫不磨之体,为三教元首,为因小事,生此嗔痴,作此邪欲。他二人原无此意,都是你作此过恶,他不得不应耳。虽是劫数使然,也都是你约束不严,你的门徒生事,你的不是居多。我若不来,彼此报复,何日是了?我特来大发慈悲,与你等解释冤愆,各掌教宗,毋得生事。”随吩咐左右散仙:“你等各归洞府,自养天真,以俟超脱。”众仙叩首而散。鸿钧道人命通天教主先至芦篷通报。通天教主不敢有违师命,只得先至芦篷下来,心中自思:“如何好见他们?”不得已,腼面而行。
  
  话说哪咤同韦护等俱在芦篷下,议论万仙阵中那些光景,忽见通天教主先行,后面跟着一个老道人扶笻而行,只见祥云缭绕,瑞气盘旋,冉冉而来,将至篷下。众门人与哪咤等各各惊疑未定。只见通天教主将近篷下,大呼曰:“哪咤可报与老子、元始,快来接老爷圣驾!”哪咤忙上篷来报。话说老子在篷上与西方教主正讲众弟子劫数之厄,今已圆满,猛抬头见祥光瑞霭,腾跃而来,老子已知老师来至,忙起身谓元始曰:“师尊来至!”急率众弟子下篷。只见哪咤来报:“通天教主跟一老道人而来,呼老爷接驾,不知何故。”老子曰:“吾已知之。此是我等老师,想是来此与我等解释冤愆耳。”遂相率下篷迎接,在道傍俯伏曰:“不知老师大驾下临,弟子有失远接,望乞恕罪。”鸿钧道人曰:“只因十二代弟子运逢杀劫,致你两教参商。吾特来与你等解释愆尤,各安宗教,毋得自相背逆。”老子与元始声诺曰:“愿闻师命。”
  
  遂至篷上,与西方教主相见。鸿钧道人称赞:“西方极乐世界真是福地。”西方教主应曰:“不敢!”教主请鸿钧道人拜见。鸿钧曰:“吾与道友无有拘束。这三个是吾门下,当得如此。”接引道人与准提道人打稽首坐下。后面就是老子、元始过来拜见毕,又是十二代弟子并众门人俱来拜见毕,俱分两边侍立。通天教主也在一傍站立。鸿钧道人曰:“你三个过来。”老子、元始、通天三个走近前面。道人问曰:“当时只因周家国运将兴,汤数当尽,神仙逢此杀运,故命你三个共立‘封神榜’,以观众仙根行浅深,或仙,或神,各成其品。不意通天弟子轻信门徒,致生事端,虽是劫数难逃,终是你不守清净,自背盟言,不能善为众仙解脱,以致俱遭屠戮,罪诚在你,非是我为师的有偏向,这是公论。”接引与准提齐曰:“老师之言不差。”鸿钧曰:“今日我与你讲明,从此解释。大徒弟,你须让过他罢。俱各归山阙,毋得戕害生灵。况众弟子厄满,姜尚大功垂成,再毋多言。从此各修宗教。”鸿钧吩咐:“三人过来跪下。”三位教主齐至面前,双膝跪下。道人袖内取出一个葫芦,倒出三粒丹来,每一位赐他一粒:“你们吞入腹中,吾自有话说。”三位教主俱皆依师命,各吞一粒。鸿钧道人曰:“此丹非是却病长生之物,你听我道来:

  此丹炼就有玄功,因你三人各自攻。若是先将念头改,腹中丹发实时薨!”

  鸿钧道人作罢诗,三位教主叩首:“拜谢老师慈悲!”鸿钧道人起身,作辞西方教主,命通天三弟子:“你随我去。”通天教主不敢违命。只见接引道人与准提俱起身,同老子、元始率众门人同送至篷下。鸿钧别过西方二位教主,老子与众门人等又拜伏道傍,俟鸿钧发驾。鸿钧吩咐:“你等去罢。”众人起立拱候。只见鸿钧与通天教主驾祥云冉冉而去。西方教主也作辞回西方去了。老子、元始与子牙曰:“今日来,我等与十二代弟子俱回洞府,候你封过神,从新再修身命,方是真仙。”正是:

  从修顶上三花现,返本还云又是仙。

  子牙与元始众仙下得芦篷,姜子牙伏于道傍,拜求掌教师尊曰:“弟子姜尚蒙师尊指示,得进于此地,不知后会诸侯一事如何?”老子曰:“我有一诗,你谨记有验。诗曰:

  险处又逢险处过,前程不必问如何。诸侯八百看看会,只待封神奏凯歌。”

  老子道罢,与元始各回玉京去了。广成子与十二代仙人,俱来作别曰:“子牙,吾等与你此一别,再不能会面也!”子牙心下甚是不忍分离,在篷下恋恋不舍。子牙作诗以送之,诗曰:

  “东进临潼会万仙,依依回首甚相怜。从今别后何年会?安得相逢诉旧缘。”

  话说群仙作别而去,惟有陆压握子牙之手曰:“我等此去,会面已难,前途虽有凶险之处,俱有解释之人,只还有几件难处之事,非此宝不可,我将此葫芦之宝送你,以为后用。”子牙感谢不已。陆压随将飞刀付与,也自作别而去。

  话分两头,单表元始驾回玉虚。申公豹只因破了万仙阵,希图逃窜他山,岂知他恶贯满盈,跨虎而遁;只见白鹤童子看见申公豹在前面,似飞云掣电一般奔走,白鹤童子忙启元始天尊曰:“前面是申公豹逃窜。”元始曰:“他曾发一誓,命黄巾力士将我的三宝玉如意把他拏在麒麟崖伺候。”童子接了如意,递与力士。力士赶上前大呼曰:“申公豹不要走!奉天尊法旨拏你去麒麟崖听候!”祭起如意,平空把申公豹拏了往麒麟崖来。

  且说元始天尊驾至崖前,落下九龙沉香辇,只见黄巾力士将申公豹拏来,放在天尊面前。元始曰:“你曾发下誓盟,去塞北海眼,今日你也无词。”申公豹低首无话。元始命黄巾力士:“将我的蒲团卷起他来,拏去塞了北海眼!”力士领命,将申公豹塞在北海眼里。有诗为证:

  堪笑阐教申公豹,要保成汤灭武王。今日谁知身塞海,不知红日几沧桑。

  话说黄巾力士将申公豹塞了北海,回元始法旨,不表。

  且说子牙领众门徒回潼关来见武王,武王曰:“相父今日回来,兵士俱齐,可速进兵,早会诸侯,孤之幸也。”子牙传令,起兵往临潼关来。只八十里,早已来至关下,安下行营。

  且说临潼关守将欧阳淳闻报,与副将卞金龙、桂天禄、公孙铎共议曰:“今姜尚兵来,止得一关,焉能阻当周兵?”众将言曰:“主将明日与周兵见一阵,如胜则以胜而退周兵,如不胜,然后坚守,修表往朝歌去告急,俟援兵协守,此为上策。”欧阳淳曰:“将军之言是也。”次日,子牙升帐,传下令去:“谁去取临潼关走一遭?”傍有黄飞虎曰:“末将愿往。”子牙许之。飞虎领本部人马,一声炮响,至关下搦战。报马报入帅府:“启主帅:有周将搦战。”欧阳淳曰:“谁去走一遭?”只见先行官卞金龙领命,出关来见黄飞虎,大呼曰:“来将何名?”飞虎曰:“吾乃武成王黄飞虎是也。”卞金龙大骂:“反贼不思报国,反助叛逆!吾乃临潼关先行卞金龙是也。”黄飞虎大怒,纵马摇枪,飞来直取。卞金龙手中斧急架忙迎。牛马相交,枪斧并举。战未三十回,黄飞虎卖个破绽,吼一声,将卞金龙刺下马来,枭了首级,掌鼓回营,来见姜元帅。子牙大喜,上了黄将军功绩。不表。

  且说报马报入帅府,欧阳淳大惊,只见卞金龙家将报入本府,卞金龙妻子胥氏听说,放声大哭,惊动后园长子卞吉。卞吉问左右:“太太为何啼哭?”左右把家主阵亡事说了一遍。卞吉怒发冲冠,随换了披挂,来见母亲曰:“母亲不须啼哭,俟儿为父亲报仇。”胥氏只是啼哭,也不管卞吉的事。卞吉上马,至帅府前。左右报入殿庭:“启元帅:卞先行长子听令。”欧阳淳命:“令来。”卞吉上殿,行礼毕,含泪启曰:“末将父死何人之手?”欧阳淳曰:“尊翁不幸,被反贼黄飞虎枪挑下马,丧了性命。”卞吉曰:“今日天晚,明日拏仇人为父泄恨。”卞吉回至家中,令家将扛抬一个红柜,随领军出关。卞吉率领军士至关外,竖立一根大旛杆,将红柜打开,拎出一首旛,挂将起来,悬于空中,有四五丈高。好利害旛!怎见得,有诗为证:

  万骨攒成世罕知,开天辟地最为奇。周王不是多洪福,百万雄师此处危。

  话说当日卞吉将旛杆竖起,一马竟至周营辕门前搦战。哨马报人中军:“启元帅:关内有将请战。”子牙问:“谁人出马?”只见南宫适领命出营。见一员小将,生的面貌凶恶,手持方天画戟,大呼曰:“来者何人?”南宫适笑曰:“似你这等黄口孺子,定然不认得,吾是西岐大将南宫适。”卞吉曰:“且饶你一死回去,只叫黄飞虎出来!他杀我父,吾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。我不拏你这将生替死之辈。”南宫适听罢大怒,纵马舞刀,直取卞吉。卞吉手中戟急架忙迎。二马相交,刀戟并举。二将大战,正是棋逢对手,将遇作家。
  
  卞吉与南宫适战有二三十合,卞吉拨马便走。南宫适随后赶来。卞吉先往旛下过去,南宫适不知详细,也往旛下来,只见马到旛前,早已连人带马跌倒,南宫适不省人事,被左右守旛军士将南宫适绳缠索绑,拏出旛来。南宫适方睁开二目,乃知堕入他左道之术。卞吉进关来见欧阳淳,把拏了南宫适的话说了一遍。欧阳淳命左右:“推来。”至殿前,南宫适站立不跪。欧阳淳骂曰:“反国逆贼!今已被擒,尚敢抗礼!”命:“速斩首号令!”傍有公孙铎曰:“主将在上:目今奸佞当道,言我等守关将士俱是架言征战,冒破钱粮,贿买功绩,凡有边报,一概不准,尚将赍本人役斩了。依末将愚见,不若将南宫适监候,俟捉获渠魁,解往朝歌,以塞奸佞之口,庶知边关非冒破之名。不知主将意下若何?”欧阳淳曰:“将军之言正合吾意。”遂将南宫适送在监中。不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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