瘦影正臨春水照, 卿須怜我我怜卿.紫鵑在旁也不敢勸,只怕倒把閒話勾引舊恨來.遲了好一會,黛玉才隨便梳洗了,那眼中淚漬終是不干.又自坐了一會,叫紫鵑道:“你把藏香點上。”紫鵑道:“姑娘,你睡也沒睡得几時,如何點香?不是要寫經?"黛玉點點頭儿. 紫鵑道:“姑娘今日醒得太早,這會子又寫經,只怕太勞神了罷。”黛玉道:“不怕,早完了早好.況且我也并不是為經,倒借著寫字解解悶儿.以后你們見了我的字跡, 就算見了我的面儿了。”說著,那淚直流下來.紫鵑听了這話,不但不能再勸,連自己也掌不住滴下淚來. 原來黛玉立定主意,自此已后,有意糟踏身子,茶飯無心,每日漸減下來. 寶玉下學時,也常抽空問候,只是黛玉雖有万千言語,自知年紀已大,又不便似小時可以柔情挑逗,所以滿腔心事,只是說不出來.寶玉欲將實言安慰,又恐黛玉生嗔, 反添病症.兩個人見了面,只得用浮言勸慰,真真是親极反疏了.那黛玉雖有賈母王夫人等怜恤, 不過請醫調治,只說黛玉常病,那里知他的心病.紫鵑等雖知其意,也不敢說.從此一天一天的減,到半月之后,腸胃日薄,一日果然粥都不能吃了.黛玉日間听見的話,都似寶玉娶親的話,看見怡紅院中的人,無論上下,也象寶玉娶親的光景.薛姨媽來看,黛玉不見寶釵,越發起疑心,索性不要人來看望,也不肯吃藥,只要速死.睡夢之中,常听見有人叫寶二奶奶的.一片疑心,竟成蛇影.一日竟是絕粒,粥也不喝,懨懨一息,垂斃殆盡.未知黛玉性命如何,且看下回分解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