桃李春風結子完,到頭誰似一盆蘭.
如冰水好空相妒,枉与他人作笑談.后面又畫著高樓大廈,有一美人懸自縊.其判云:
情天情海幻情身,情既相逢必主淫.
漫言不肖皆榮出,造釁開端實在宁.
寶玉還欲看時,那仙姑知他天分高明,性情穎慧,恐把仙机泄漏,遂掩卷冊,笑向寶玉道:“且隨我去游玩奇景,何必在此打這悶葫蘆!”
寶玉恍恍惚惚,不覺棄了卷冊,又隨了警幻來至后面.但見珠帘繡幕,棟雕檐,說不盡那光搖朱戶金舖地,雪照瓊窗玉作宮.更見仙花馥郁,异草芳,真好個所在.又听警幻笑道:“你們快出來迎接貴客!"一語未了,只房中又走出几個仙子來,皆是荷袂蹁躚,羽衣飄舞,姣若春花,媚如秋月.見了寶玉,都怨謗警幻道:“我們不知系何`貴客',忙的接了出來!姐姐曾今日今時必有絳珠妹子的生魂前來游玩,故我等久待.何故反引這濁物來污這清淨女儿之境?”
寶玉听如此說,便嚇得欲退不能退,果覺自形污穢不堪.警幻忙攜住寶的手,向眾姊妹道:“你等不知原委:今日原欲往榮府去接絳珠,适從宁府過,偶遇宁榮二公之靈,囑吾云:`吾家自國朝定鼎以來,功名奕世,富貴流,雖歷百年,奈運終數盡,不可挽回者.故遺之子孫雖多,竟無可以繼業.中惟嫡孫寶玉一人,稟性乖張,生性怪譎,雖聰明靈慧,略可望成,無奈吾運數合終,恐無人規引入正.幸仙姑偶來,万望先以情欲聲色z等事警其痴,或能使彼跳出迷人圈子,然后入于正路,亦吾兄弟之幸矣.'如此囑吾,發慈心,引彼至此.先以彼家上中下三等女子之終身冊籍,令彼熟玩,尚未悟,故引彼再至此處,令其再歷飲饌聲色之幻,或冀將來一悟,亦未可知也。”
說畢,攜了寶玉入室.但聞一縷幽香,竟不知其所焚何物.寶玉遂不禁問.警幻冷笑道:“此香塵世中既無,爾何能知!此香乃系諸名山胜境內初异卉之精,合各种寶林珠樹之油所制,名群芳髓'。”寶玉听了,自是羡慕已.大家入座,小丫鬟捧上茶來.寶玉自覺清香异味,純美非常,因又問何.警幻道:“此茶出在放春山遣香洞,又以仙花靈葉上所帶之宿露而烹,此名曰
千紅一窟'。”寶玉听了,點頭稱賞.因看房內,瑤琴,寶鼎,古畫,詩,無所不有,更喜窗下亦有唾絨,奩間時漬粉污.壁上也見懸著一副對聯,云:
幽微靈秀地,無可奈何天.寶玉看畢,無不羡慕.因又請問眾仙姑姓名:名痴夢仙姑,一名鐘情大士,一名引愁金女,一名度恨菩提,各各道號不一.刻,有小丫鬟來調桌安椅,設擺酒饌.真是:瓊漿滿泛玻璃盞,玉液濃斟琥杯.更不用再說那肴饌之盛.寶玉因聞得此酒清香甘冽,异乎尋常,又不禁問.警幻道:“此酒乃以百花之蕊,万木之汁,加以麟髓之醅,鳳乳之□釀,因名為`万艷同杯'。”寶玉稱賞不迭.
飲酒間,又有十二個舞女上來,請問演何詞曲.警幻道:“就將新制《紅夢》十二支演上來。”舞女們答應了,便輕敲檀板,款按銀箏,听他歌道是:
開辟鴻蒙……方歌了一句,警幻便說道:“此曲不比塵世中所填傳奇之,必有生旦淨末之則,又有南北九宮之限.此或詠歎一人,或感怀一事,偶一曲,即可譜入管弦.若非個中人,不知其中之妙.料爾亦未必深明此調.不先閱其稿,后听其歌,翻成嚼蜡矣。”說畢,回頭命小丫鬟取了《紅樓夢》稿來,遞与寶玉.寶玉接來,一面目視其文,一面耳聆其歌曰:
《紅樓夢引子》開辟鴻蒙,誰為情种?都只為風月情濃.趁著這奈何天,怀日,寂寥時,試遣愚衷.因此上,
演出這怀金悼玉的《紅樓夢》.
[終身誤]都道是金玉良姻,俺只念木石前盟.空對著,山中高士晶瑩雪,不忘,世外仙姝寂寞林.歎人間,美
中不足今方信.縱然是齊眉舉案,到底意難平.
[枉凝眉]一個是閬苑仙葩,一個是美玉無瑕.若說
沒奇緣,今生偏又遇著他,若說有奇緣,如何心事終虛化?一個枉自嗟,一個空勞牽挂.一個是水中月,一個是鏡中
花.想眼中能有多少淚珠儿,怎經得秋流到冬盡,春流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