旧唐书

列传·卷七十九

更新时间:2021-03-03 06:29:05

  贞元元年,以宰相刘从一有疾,诏征延赏为中书侍郎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与 凤翔节度使李晟不协,晟表论延赏过恶,德宗重违晟意,延赏至兴元,改授左仆射。 初,大历末,吐蕃寇剑南,李晟领神策军戍之,及旋师,以成都官妓高氏归。延赏 闻而大怒,即使将吏令追还焉。晟颇衔之,形于词色。三年正月,晟入朝,诏晟与 延赏释憾,德宗注意于延赏,将用之。会浙西观察使韩滉来朝,尝有德于晟,因会 宴说晟使释憾,遂同饮极欢,且请晟表荐为相,晟然之,于是复加同中书门下平章 事。及延赏当国用事,晟请一子聘其女,固情好焉,延赏拒而不许。晟谓人曰: “武人性快,若释旧恶于杯酒之间,终欢可解。文士难犯,虽修睦于外,而蓄怒于 内,今不许婚,衅未忘也,得无惧焉!”无几,延赏果谋罢晟兵权。初,吐蕃尚结 赞兴兵入陇州,抵凤翔,无所虏掠,且曰:“召我来,何不持牛酒劳军?”徐乃引 去,持是以间晟。晟令牙将王佖选锐兵三千设伏汧阳,大败吐蕃,结赞仅免,自是 数遣使乞和。晟朝于京师,奏曰:“戎狄无信,不可许。”宰相韩滉又扶晟议,请 调军食以继之,上意将帅生事邀功。会滉卒,延赏揣上意,遂行其志,奏令给事中 郑云逵代之。上不许,且曰:“晟有社稷之功,令自举代己者。”于是始用邢君牙 焉。拜晟太尉、兼中书令,奉朝请而已。是年五月,吐蕃果背约以劫浑瑊。及册晟 太尉,故事,临轩册拜三公,中书令读册,侍中奉礼,如阙,即以宰相摄之。延赏 欲轻其礼,始令兵部尚书崔汉衡摄中书令读册,时议非之。

  延赏奏议请省官员,曰:“为政之本,必先命官。旧制官员繁而且费,州县残 破,职此之由。臣在荆南、剑南,所管州县阙官员者,少不下十数年,吏部未尝补 授,但令一官假摄,公事亦理。以此言之,员可减无疑也。请减官员,收其禄俸, 资幕职战士,俾刘玄佐复河湟,军用不乏矣。”上然之。初,韩滉入朝,至汴州, 厚结刘玄佐,将荐其可委边任,玄佐亦欲自效,初禀命,及滉卒,玄佐以疾辞,上 遣中官劳问,卧以受命。延赏知不可用,奏用李抱真,抱真亦辞不行。时抱真判官 陈昙奏事京师,延赏俾昙劝抱真,竟拒绝之。盖以延赏挟怨罢李晟兵柄,由是武臣 不附。自建议减员之后,物议不平。延赏惧,量留其官,下诏曰:“诸州府停减及 所留官,并合厘务。其中有先考满及充职掌,遇停减或恐公务有阙,宜委长吏于合 停官中取考浅人清白干举者,留填阙官,差摄讫闻奏。但取才堪,不限资序。如当 州官少,任以邻州官充。其州县诸色部送,准旧例以当州官及本土寄客有资产干了 者差遣。”及减员人众,道路怨叹,日闻于上。侍中马燧奏减员太甚,恐不可行; 太子少保韦伦及常参官等各抗疏以减员招怨,并请复之;浙西观察使白志贞亦以疏 论。时廷赏疾甚,在私第;李泌初为相,采于群情,由是官员悉复。

  贞元三年七月薨,年六十一,废朝三日,赠太保,赙礼加等,谥曰成肃。

  子弘靖,字元理,雅厚信直。少以门廕授河南府参军,调补蓝田尉。东都留守 杜亚辟为从事,奏改监察御史里行,转殿中侍御史、内供奉。留守将令狐运逐贼出 郊,其日有劫转运绢于道者,亚以运豪家子,意其为之,乃令判官穆员及弘靖同鞫 其事。员与弘靖皆以运职在牙门,必不为盗,坚请不按。亚不听,遂以狱闻,仍斥 员及弘靖出幕府,有诏令三司使杂治之,后果于河南界得贼。无何,德阳公主下嫁, 治第将侵弘靖家庙。弘靖拜表陈情,具述祖考之德,德宗慰抚之,不令毁庙。又献 赋美二京之制,德宗嘉其文,擢授监察御史。转殿中侍御史、礼部员外郎;迁兵部 郎中、知制诰、中书舍人、知东都选事;拜工部侍郎,转户部侍郎、陕州观察、河 中节度使;拜刑部尚书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

  吴少阳死,其子元济擅主留务,宪宗怒,欲下诏诛之。弘靖请先命吊赠使,待 其不恭,然后加兵,宪宗从其议。寻加中书侍郎平章事。盗杀宰相武光衡,京师索 贼未得。时王承宗邸中有镇卒张晏辈数人,行止无状,人多意之,诏录付御史陈中 师按之,皆附致其罪,如京中所说。弘靖疑其不直,骤于上前言之,宪宗不听,竟 杀张晏辈。及田弘正入郓,按簿书,亦有杀元衡者,但事暖味,互有所说,卒未得 其实。又杀张晏后,宪宗欲遂伐承宗。弘靖以为戎事并兴,鲜有济者,不若亻并攻 元济,待淮西平,然后悉师河朔。宪宗业已北讨,不为之止,然亦重违其言。弘靖 知终不听用,遂自陈乞罢政事。俄检校吏部尚书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,充太原节度 使。行未及镇,果下诏诛承宗。弘靖以骤谏不行,宜用自效,大阅军实,请躬讨承 宗。诏许出军,不许自往。俄而魏博、泽潞悉为承宗所败,有诏赏其前言。弘靖即 间道发使恳喻承宗,承宗因亦款附。旋征拜吏部尚书,迁检校右仆射、宣武军节度 使,时韩弘入觐之后也。弘靖用政宽缓,代弘之理。俄以刘总累求归阙,且请弘靖 代己,制加检校司空平章事,充幽州、卢龙等军节度使。

  弘靖之入幽州也,蓟人无老幼男女,皆夹道而观焉。河朔军帅冒寒暑,多与士 卒同,无张盖安舆之别。弘靖久富贵,又不知风土,入燕之时,肩舆于三军之中, 蓟人颇骇之。弘靖以禄山、思明之乱,始自幽州,欲于事初尽革其俗,乃发禄山墓, 毁其棺柩,人尤失望。从事有韦雍、张宗厚数辈,复轻肆嗜酒,常夜饮醉归,烛火 满街,前后呵叱,蓟人所不习之事。又雍等诟责吏卒,多以反虏名之,谓军士曰: “今天下无事,汝辈挽得两石力弓,不如识一丁字。”军中以意气自负,深恨之。 刘总归朝,以钱一百万贯赐军士,弘靖留二十万贯充军府杂用。蓟人不胜其愤,遂 相率以叛,囚弘靖于蓟门馆,执韦雍、张宗厚辈数人,皆杀之。续有张彻者,自远 使回,军人以其无过,不欲加害,将引置馆中。彻不知其心,遂索弘靖所在,大骂 军人,亦为乱兵所杀。明日,吏卒稍稍自悔,悉诣馆,请弘靖为帅,愿改心事之。 凡三请,弘靖卒不对。军人乃相谓曰:“相公无言,是不赦吾曹必矣,军中岂可一 日无帅!”遂取硃洄为兵马留后。朝廷既除洄子克融为幽州节度使,乃贬弘靖为抚 州刺史。未几,迁太子宾客、少保、少师。长庆四年六月卒,年六十五。

  元和初,王承宗阻兵,刘总父济备陈征讨之术,请身先之。及出军,累拔城邑。 总既继父,愿述先志,且欲尽更河朔旧风。长庆初,累表求入朝,兼请分割理之地, 然后归朝。其意欲以幽、涿、营州一道,请弘靖理之;瀛州为一道,卢士玫理之; 平、蓟、妫、檀为一道,请薛平理之。仍籍军中宿将,尽荐于阙下,因望朝廷升奖, 使幽、蓟之人,皆有希美爵禄之意。及疏上,穆宗且欲速得范阳,宰臣崔植、杜元 颖又不为远大经略,但欲重弘靖所授而省其事局。唯瀛、莫两州许置观察使,其他 郡县悉命弘靖统之。时总所荐将校俱在京师旅舍中,久而不问,硃克融辈仅至假衣 丐食,日诣中书求官,不胜其困。及除弘靖,命悉还本军。克融辈虽得复归,皆深 怀觖望,其后因为叛乱。初,总以平、蓟、妫、檀请薛平,于分裂之中尤为上策, 而朝廷不能行之,竟致后患,人到于今惜之。

  子文规、景初、嗣庆、次宗。

  文规,历拾遗、补阙、吏部员外郎。开成三年十一月,右丞韦温弹劾文规:长 庆中父弘靖陷在幽州,文规徘徊京师,不寻赴难,不宜尘汙南宫,乃出为安州刺史。 累迁右散骑常侍、兼御史中丞、桂管都防御观察使。

  景初,历职使府,官止殿中侍御史。

  嗣庆,位终河南少尹。

  次宗最有文学,稽古履行。开成中,为起居舍人。文宗复故事,每入阁,左右 史执笔立于螭头之下,宰相奏事,得以备录。宰臣既退,上召左右史更质证所奏是 非,故开成政事,详于史氏,次宗尤称奉职。改礼部员外郎,以兄文规为韦温不放 入省出官,次宗坚辞省秩,改国子博士兼史馆修撰。出为舒州刺史,卒。

  文规子彦远,大中初由左补阙为尚书祠部员外郎。景初子天保,嗣庆子彦修, 次宗子曼容。延赏东都旧第在思顺里,亭馆之丽,甲于都城,子孙五代,无所加工, 时号“三相张氏”云。

  史臣曰:君民足则国富,将相和则国安,反是道焉非得人者。滉杀元琇,奏瑞 盐,逞斡运之能,非贞纯之士,刻下罔上,以为己功。幸逢多事之朝,例在姑息之 地,幸而获免,余无可称。延赏以私害公,罢李晟兵柄,使武臣不陈其力矣;恶直 丑正,挤柳浑相位,致贤者不进其才矣。象恭僝功,皆四凶之迹也,虽以廕继世, 以才进身,蹈非道者,实小人哉!延赏历典名籓,皆称善政,及登大位,乃彰饰情。 皋迭处大僚,徒称旧德;弘靖轻傲边事,欺减军资;洄附元载、杨炎,继及累贬, 俱非守正中立者也。《书》云:“世禄之家,鲜克由礼。”不其是欤!

  赞曰:韩滉刻下,延赏害公。皋、洄继世,弘靖兴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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