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彦传业玄植,玄植又受《左氏春秋》于王德韶,受《诗》于齐威,该览百家 记书。贞观间,为弘文馆直学士。高宗时,数召见,与方士、浮屠讲说。玄植以帝 暗弱,颇箴切其短,帝礼之,不寤。坐事迁巴令,卒。
张后胤,字嗣宗,苏州昆山人。祖僧绍,梁零陵太守。父冲,陈国子博士,入 隋为汉王谅并州博士。
后胤甫冠,以学行禅其家。高祖镇太原,引为客,以经授秦王。义宁初,为齐 王文学,封新野县公。武德中,擢员外散骑侍郎,赐宅一区。
太宗即位,进燕王谘议,从王入朝,召见。初,帝在太原,尝问:“隋运将终, 得天下者何姓?”答曰:“公家德业,天下系心,若顺天而动,自河以北,指捴可 定。然后长驱关右,帝业可成。”至是自陈所言,帝曰:“是事未始忘之。”乃赐 燕月池。帝从容曰:“今日弟子何如?”后胤曰:“昔孔子门人三千,达者无子男 之位。臣翼赞一人,乃王天下,计臣之功,过于先圣。”帝为之笑,令群臣以《春 秋》酬难。帝曰:“朕昔受大谊于君,今尚记之。”后胤顿首谢曰:“陛下乃生知, 臣叨天功为己力,罪也。”帝大悦,迁燕王府司马。出为睦州刺史,乞骸骨,帝见 其强力,问欲何官,因陈谢不敢。帝曰:“朕从卿受经,卿从朕求官,何所疑?” 后胤顿首,愿得国子祭酒,授之。迁散骑常侍。永徽中致仕,加金紫光禄大夫,朝 朔望,禄赐防阁如旧。卒,年八十三,赠礼部尚书,谥曰康,陪葬昭陵。
孙齐丘,历监察御史、朔方节度使,终东都留守,谥曰贞献。子镒,别有传。
盖文达,冀州信都人。博涉前载,尤明《春秋》三家。刺史窦抗集诸生讲论, 于是,刘焯、刘轨思、孔颖达并以耆儒开门授业,是日悉至,而文达依经辩举,皆 诸儒意所未叩,一坐厌叹。抗奇之,问:“安所从学?”焯曰:“若人岐嶷,出自 天然,以多问寡,则焯为之师。”抗曰:“冰生于水而寒于水,其谓此邪?”
武德中,授国子助教,为秦王文学馆直学士。贞观初,擢谏议大夫、兼弘文馆 学士,为蜀王师。王有罪,文达免官。拜崇贤馆学士,卒。
宗人文懿,亦以儒学称,当时号“二盖”。高祖于秘书省置学以教王公子,文 懿为国子助教。既升席,公卿更相质问,文懿譬晓密微,远近宗仰。终国子博士。
谷那律,魏州昌乐人。贞观中,累迁国子博士。淹识群书,褚遂良尝称为“ 《九经》库”。迁谏议大夫,兼弘文馆学士。从太宗出猎,遇雨沾渍,因问曰: “油衣若为而无漏邪?”那律曰:“以瓦为之,当不漏。”帝悦其直,赐帛二百段, 卒。
孙倚相,仕为秘书省正字,雠覆图书,多所刊定。子崇义,天宝末为幽州大将, 以雄敢闻。历左金吾卫大将军,遂客蓟门。生子从政,略涉儒学,有风操。事李宝 臣,历定州刺史,封清江郡王。宝臣及张孝忠妻,其女兄弟也。
宝臣初倚任,晚稍疏忌,从政乃阖门谢交游不事。及惟岳知节度,与田悦谋拒 天子命,从政谏曰:“上神断,绌诸侯,欲致太平。尔考与燕有切骨恨,天子致讨, 命帅莫先于燕。诛怨复仇,必尽力后已。前日而考诛大将百余,子弟存者常不平, 乘危相覆,谁不能尔?昔魏有洺、相之围,王师四集,身投零陵,仰天垂泣,不知 所出。赖尔考保佑,顿兵不进,而先帝宽厚,仅获赦贷。不然,田氏尚有种乎?今 悦凶狯,孰与承嗣?尔又幼富贵,不出户庭,便欲旅拒?且人心难知,天道难欺, 军中诸将乘危投隙,自古岂少哉!今图久安计,莫若令而兄惟诚摄留后,尔速入宿 卫,则福禄可保矣。”不纳。从政塞门移疾不出,惟岳所信王他奴等疑其怨望,日 伺之。从政惧,乃吐血,即仰药,五日死。曰:“吾不恨死,而痛渠覆宗矣!”后 惟岳被杀于王武俊,如其揣云。
萧德言,字文行,陈吏部郎引子也,系出兰陵。明《左氏春秋》。甫冠,以国 子生为岳阳王宾客。陈亡,徙关中。诡浮屠服亡归江南,州县部送京师。仁寿中, 授校书郎。贞观时,历著作郎、弘文馆学士。
太宗欲知前世得失,诏魏征、虞世南、褚亮及德言裒次经史百氏帝王所以兴衰 者上之,帝爱其书博而要,曰:“使我稽古临事不惑者,公等力也!”赉赐尤渥。
德言晚节学愈苦,每开经,辄祓濯束带危坐,妻子谏曰:“老人何终日自苦?” 答曰:“对先圣之言,何复惮劳?”诏以经授晋王。时许叔牙为侍读,同劝讲。王 为太子,德言又兼侍读,而叔牙亦兼弘文馆学士。德言请致仕,太宗不许,下诏敦 勉。封武阳县侯,进秘书少监,久乃得谢。
高宗立,拜银青光禄大夫,全给其禄,遣通事舍人即家致问。乘舆至肃章门引 见,礼遇隆重。由是晋府及东宫旧臣子孙,并增秩赐金。卒,年九十七,赠太常卿, 谥曰博。
叔牙,字延基,句容人。贞观时,迁晋王府参军事、弘文馆直学士。于《诗》、 《礼》尤邃,献《诗纂义》十篇,太子写付司经。御史大夫高智周见之曰:“欲明 《诗》者,宜先读此。”
子子儒,字文举。高宗时为奉常博士。初,太尉长孙无忌等议:“祠令及礼用 郑玄六天说,圆丘祀昊天上帝,南郊太微感帝,明堂太微五帝。直据纬为说,不指 苍旻为天,而以昊天帝当北辰耀魄宝,郊、明堂当太微五帝。唐家祀圆丘,太史所 上图,昊天上帝外自有北辰。令李淳风曰:‘昊天上帝位于坛,北辰、斗列第二垓。’ 与纬书驳异。司马迁《天官书》,太微宫五精之神,五星所奉,有人主象,故名曰 帝,犹房、心有天王象,安得尽为天乎?日月丽于天,草木丽于地,以日月为天, 草木为地,昧者不信也。《周官》‘兆五帝四郊’,又有‘祀五帝’,皆不言天, 知太微之神,非天也。《经》称‘郊祀后稷’,王肃以郊、圆丘为一,玄析而二之, 曰圆丘,曰郊,非圣人意。今祠令固守玄说,与著式相违,宜有刊正。且《经》 ‘严父莫大于配天’,‘宗祀文王于明堂,以配上帝’。明堂之祀,天也,星不足 配之矣。《月令》‘孟春祈谷上帝’,《春秋》‘启蛰而郊,郊而后耕’,故郊后 稷以祈农,《诗》‘春夏祈谷于上帝’,皆祭天也。著之感帝,尤为不稽。请四郊 迎气祀太微五帝,郊、明堂罢六天说,止祀昊天。方丘既祭地,又祭神州北郊,皆 不载经,请止一祠。”诏曰:“可。”
乾封初,帝已封禅,复诏祀感帝、神州,以正月祭北郊。司礼少常伯郝处俊等 奏言:“显庆定礼,废感帝祀而祈谷昊天,以高祖配。旧祀感帝、神州,以元皇帝 配。今改祈谷为祀感帝,又祀神州,还以高祖配,何升降纷纷焉?虞氏禘黄帝,郊 喾;夏禘黄帝,郊鲧;殷禘喾,郊冥;周禘喾,郊稷。玄谓禘者,祭天圆丘;郊者, 祭上帝南郊。崔灵恩说夏正郊天,王者各祭所出帝,所谓‘王者禘祖之所自出,以 其祖配之’。则禘远祖,郊始祖也。今禘、郊同祖,礼无所归。神州本祭十月,以 方阴用事也。玄说三王之郊,一用夏正。灵恩谓祭神州北郊,以正月。诸儒所言, 猥互不明。臣愿会奉常、司成、博士普议。”于是,子儒与博士陆遵楷、张统师、 权无二等共白:“北郊月不经见,汉光武正月建北郊,咸和中议北郊以正月,武德 以来用十月,请循武德诏书。”明年,诏圆方二丘、明堂、感帝、神州宜奉高祖、 太宗配,仍祭昊天上帝及五天帝于明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