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唐书

列传·卷一百一十五

更新时间:2021-03-03 05:50:42

  广明后,州县不乡贡,惟传岁荐士,行乡饮酒礼,率官属临观,资以装赍,故 士不远千里走传府。传少射猎,醉遇虎,与斗,虎搏其肩,而传亦持虎不置,会人 斩虎,然后免。既贵,悔之,戒诸子曰:“士处世,尚智与谋,勿效吾暴虎也。” 乃画搏虎状以示子孙。凡出军攻战,必祷佛祠,积饵饼为犀象,高数寻。晚节重敛, 商人至弃其货去。天祐三年卒。

  匡时自立为节度观察留后。次子匡范为江州刺史,怨兄立,挈州附淮南,因言 兄结汴人图扬州。杨渥使秦裴攻匡时,围洪州。匡时城守不出,凡三月,城陷,淮 军大掠三日止,执匡时及司马陈象归扬州。渥切责,匡时顿首请死,渥哀赦之,斩 象于市。

  彭玕既失援,厚结马殷,且观虚实,使者还曰:“殷将校辑睦,未可图也。” 遂归款。玕通《左氏春秋》,尝募求西京《石经》,厚赐以金。扬州人至相语曰: “十金易一笔,百金偿一篇,况得士乎?”故士人多往依之。

  始,危全讽闻匡时立,喜曰:“听钟郎为节度三年,我自取之。”及渥兵盛, 不敢救,潜谋攻渥。会淮南亡将王茂章过州,请曰:“闻公欲大举,愿见诸将军才 否。”全讽搜众十万,邀茂章观之,对曰:“扬州有士三等,公众正当其下,盍更 益之?”全讽不能答。后为杨氏所并。

  刘汉宏,本兗州小史,从大将击王仙芝,劫辎重叛去。乾符末,略江陵,焚民 室庐,廛无完家。于是都统王鐸遣将崔锴降之,表为宿州刺史,汉宏恨赏薄,有望 言。会浙东观察使柳瑫得罪,乃授汉宏观察使,代之。僖宗在蜀,贡输踵驿而西, 帝悦,宠其军为义胜军,即授节度使。汉宏既有七州,志侈大,辄曰:“天下方乱, 卯金刀非吾尚谁哉?”鸦噪诸廷,命斫树,或曰:“巨木不可伐。”怒曰:“吾能 斩白蛇,何畏一木!”

  中和二年,遣弟汉宥率诸将攻杭州,壁西陵,为董昌所败。复遣兵七万濒江而 屯,昌使钱镠宵济袭破之。明年,汉宏屯黄岭,发洞獠同攻昌,镠出富阳击诸营, 多溃去。汉宏大沮,悉军十万,列舰西陵,谋宵济袭昌。祷于江,有一矢坠前,恶 之。俄与镠遇,镠俘馘五千,汉宏羸服走,或执之,绐而免。明日复战,镠斩其弟 汉容、将辛约。时钟季文守明州,卢约处州,蒋瑰婺州,杜雄台州,硃褒温州。褒 兵最强,故汉宏使褒治大舰习战,以史惠、施坚实、韩公汶将其军。帝闻杭、越挐 战,遣中人焦居璠持节诏通好,皆不奉诏。

  光启二年,镠率诸将攻越,自趋导山,破公汶于曹娥埭。与褒战,烧其舰,进 屯丰山。坚实诣镠降,汉宏率麾下六百人走台州,镠斩其母妻于屯。杜雄飨其军, 皆醉,执汉宏以见董昌。汉宏曰:“自古岂有不亡国邪?”昌使斩于市,叱刑者曰: “吾节度使,非庸人可杀。我尝梦持金杀我者,必钱镠也。”昌命镠斩之。

  张雄,泗州涟水人。与里人冯弘鐸皆为武宁军偏将。弘鐸为吏辱,雄为辩数, 并见疑于节度使时溥。二人惧祸,乃合兵三百度江,壁白下,取苏州据之。稍稍啸 会,战舰千余,兵五万,乃自号“天成军”。

  镇海节度使周宝之败,奔常州,闻高骈将徐约兵锐甚,诱之使击雄,与之苏州。 雄匿众海中,使别将赵晖据上元,资以舟械。宝兵散,多降晖,众数万。雄即以上 元为西州。负其才,欲治台城为府,旌旗衣服僭王者。

  杨行密围扬州,毕师鐸厚赍宝币,啖雄连和。雄率军浮海屯东塘。是时扬州围 久,皮囊革带食无余,军中杀人代粮,才千钱。闻雄至,间道挟珍走军,以银二斤 易斗米,逮糠籺以差为直。雄军富过所欲,即不战去。晖数剽江道,雄击杀之,坑 其众,自屯上元。大顺初,以上元为升州,诏授雄刺史。未几,卒。雄善驭众,人 思之,为立庙。弘鐸代为刺史。

  弘鐸善骑射,侃侃若儒者。行密已得淮南,弘鐸纳好。然倚兵舰完利,谋取润 州,遣客尚公乃进说行密,行密不从。客曰:“公不见听,未知胜几楼船?”时行 密大将田頵在宣州,阴图弘鐸,募工治舰。工曰:“上元为舟,市木远方,坚緻可 胜数十岁。”頵曰:“我为舟于一用,不计其久,取木于境可也。”弘鐸介宣、扬 间,不自安,而州数有怪。天复二年,大风发屋,巨木飞舞,州人骇曰:“州且易 主。”大将冯晖等劝弘鐸悉军南向,声言讨钟传,实袭頵。行密知之,遣客说止, 不听。頵逆击于曷山,弘鐸大败,收残士欲入海。行密惧复振,遣人迎犒东塘,好 谓曰:“兵有胜负,今众尚强,乃自弃于海,奈何?吾府虽隘,尚可以居。若欲扬 州,我且让公。”弘鐸举军尽哭。行密挐飞舻,不持兵入其军,执弘鐸手尉勉,遂 以归,表为淮南节度副使。见尚公乃曰:“颇忆为冯公求润州否?何多尚邪?”谢 曰:“臣为君,恨其未遂。”行密笑曰:“吾得君,尚何忧?”

  徐约者,曹州人。已得苏州,有诏授刺史。钱镠遣弟銶攻之,约驱民墨镵其耏 曰:“愿战南都。”从事或曰:“都者,国称,杭终有国乎?”约后浸窘,与其下 哭而别,入海死。镠使沈粲守苏州。约众降润州阮结,结不能定。镠以成及讨之, 尽歼其众。

  王潮,字信臣,光州固始人。五代祖晔为固始令,民爱其仁,留之,因家焉。 世以赀显。僖宗入蜀,盗兴江、淮,寿春亡命王绪、刘行全合群盗据寿州。未几, 众万余,自称将军,复取光州,劫豪杰置军中,潮自县史署军正,主禀庾,士推其 信。绪提二州籍附秦宗权。它日,赋不如期,宗权切责,绪惧,与行全拔众南走, 略浔阳、赣水,取汀州,自称刺史,入漳州,皆不能有也。初以粮少,故兼道驰, 约军中曰:“以老孺从者斩!”潮与弟审邽、审知奉母以行,绪切责潮曰:“吾闻 军行有法,无不法之军。”对曰:“人皆有母,不闻有无母之人。”绪怒,欲斩其 母,三子同辞曰:“事母犹事将军也,杀其母焉用其子?”绪赦之。会毋死,不敢 哭,夜殡道左。

  时望气者言军中当有暴兴者,绪潜视魁梧雄才,皆以事诛之,众惧。次南安, 潮语行全曰:“子美须眉,才绝众,吾不知子死所。”而行全怪寤,亦不自安,与 左右数十人伏丛翳,狙缚绪以徇。众呼万岁,推行全为将军,辞曰:“我不及潮, 请以为主。”潮苦让不克,乃除地剚剑祝曰:“拜而剑三动者,我以为主。”至审 知,剑跃于地,众以为神,皆拜之。审知让潮,自为副。绪叹曰:“我不能杀是子, 非天乎!”潮令于军曰:“天子蒙难,今当出交、广,入巴、蜀,以干王室。”于 是悉师将行,会泉州刺史廖彦若贪暴,闻潮治军有法,故州人奉牛酒迎潮。乃围城, 岁余克之,杀彦若,遂有其地。

  初,黄巢将窃有福州,王师不能下,建人陈岩率众拔之,又逐观察使郑镒,自 领州,诏即授刺史。久之,岩卒,其婿范晖拥兵自称留后。岩旧将多归潮,言晖可 取,潮乃遣从弟彦复将兵,审知监之,攻福州。审知乘白马履行阵,望者披靡,号 “白马将军”。晖守弥年不下,潮令曰:“兵尽益兵,将尽益将,兵将尽,则吾至 矣。”于是彦复急攻,晖亡入海,追斩之。建、汀二州皆举籍听命,潮乃尽有五州 地。

  昭宗假潮福建等州围练使,俄迁观察使。乃作四门义学,还流亡,定赋敛,遣 吏劝农,人皆安之。乾宁中,宠福州为威武军,即拜潮节度使、检校尚书左仆射。 卒,赠司空。

  潮病,以审知权节度,让审邽,不许。诏审知检校刑部尚书、节度观察留后。 厚事硃全忠,全忠荐为节度使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。帝在凤翔,赐审知硃诏,自三 品皆得承制除授。天祐初,进琅邪郡王。

  审邽,字次都。为泉州刺史,检校司徒。喜儒术,通《书》、《春秋》。善吏 治,流民还者假牛犁,兴完庐舍。中原乱,公卿多来依之,振赋以财,如杨承休、 郑璘、韩偓、归传懿、杨赞图、郑戬等赖以免祸,审邽遣子延彬作招贤院以礼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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