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史

列传·卷一百八十七

更新时间:2021-03-03 00:47:16

  又移书秦桧言:

  今北使在廷,天下忧愤,若和议一成,彼日益强,我日益怠,侵寻朘削,天下有被发左衽之忧。比者,窃闻主上以父兄未返,降志辱身于九重之中有年矣,然亦自是未闻金人悔过,还二帝于沙漠。继之梓宫崩问不详,天下之人痛恨切骨,金人狼虎贪噬之性,不言可见。天下方将以此望于相公,觊有以革其已然,岂意为之已。甚乎。

  今之上策,莫如自治。自治之要,内则进君子而远小人,外则赏当功而罚当罪,使主上孝弟通于神明,道德成于安强,勿以小智孑义而图大功,不胜幸甚。

  疏及书皆不报,于是焞固辞新命。

  九年,以徽猷阁待制提举万寿观兼侍讲,又辞,且奏言:

  臣职在劝讲,蔑有发明,期月之间,病告相继,坐窃厚禄,无补圣聪。先圣有言:"陈力就列,不能者止。"此当去者一也。臣起自草茅,误膺召用,守道之语,形于训词,而臣贪恋宠荣,遂移素守,使朝廷非常不次之举,获怀利苟得之人。此当去者二也。比尝不量分守,言及国事,识见迂陋,已验于今,迹其庸愚,岂堪时用。此当去者三也。臣自擢春官,未尝供职,以疾乞去,更获超迁,有何功劳,得以祗受。此当去者四也。国朝典法,揆之礼经,年至七十,皆当致仕。今臣年齿已及,加以疾病,血气既衰,戒之在得。此当去者五也。臣闻圣君有从欲之仁,匹夫有莫夺之志,今臣有五当去之义,无一可留之理,乞检会累奏,放归田里。

  疏上,以焞提举江州太平观。引年告老,转一官致仕。

  焞自入经筵,即乞休致,朝廷以礼留之;浚、鼎既去,秦桧当国,见焞议和疏及与桧书已不乐,至是,得求去之疏,遂不复留。十二年,卒。

  当是时,学于程颐之门者固多君子,然求质直弘毅、实体力行若焞者盖鲜。颐尝以"鲁"许之,且曰:"我死,而不失其正者尹氏子也。"其言行见于《涪陵记善录》为详,有《论语解》及《门人问答》传于世。

  杨时字中立,南剑将乐人。幼颖异,能属文,稍长,潜心经史。熙宁九年,中进士第。时河南程颢与弟颐讲孔、孟绝学于熙、丰之际,河、洛之士翕然师之。时调官不赴,以师礼见颢于颍昌,相得甚欢。其归也,颢目送之曰:"吾道南矣。"四年而颢死,时闻之,设位哭寝门,而以书赴告同学者。至是,又见程颐于洛,时盖年四十矣。一日见颐,颐偶瞑坐,时与游酢侍立不去,颐既觉,则门外雪深一尺矣。关西张载尝著《西铭》,二程深推服之,时疑其近于兼爱,与其师颐辨论往复,闻理一分殊之说,始豁然无疑。

  杜门不仕者十年,久之,历知浏阳、余杭、萧山三县,皆有惠政,民思之不忘。张舜民在谏垣,荐之,得荆州教授。时安于州县,未尝求闻达,而德望日重,四方之士不远千里从之游,号曰龟山先生。

  时天下多故,有言于蔡京者,以为事至此必败,宜引旧德老成置诸左右,庶几犹可及,时宰是之。会有使高丽者,国主问龟山安在,使回以闻。召为秘书郎,迁著作郎。及面对,奏曰:

  尧、舜曰"允执厥中",孟子曰"汤执中",《洪范》曰"皇建其有极",历世圣人由斯道也。熙宁之初,大臣文六艺之言以行其私,祖宗之法纷更殆尽。元祐继之,尽复祖宗之旧,熙宁之法一切废革。至绍圣、崇宁抑又甚焉,凡元祐之政事著在令甲,皆焚之以灭其迹。自是分为二党,缙绅之祸至今未殄。臣愿明诏有司,条具祖宗之法,著为纲目,有宜于今者举而行之,当损益者损益之,元祐、熙、丰姑置勿问,一趋于中而已。

  朝廷方图燕云,虚内事外,时遂陈时政之弊,且谓:"燕云之师宜退守内地,以省转输之劳,募边民为弓弩手,以杀常胜军之势。"又言:"都城居四达之衢,无高山巨浸以为阻卫,士人怀异心,缓急不可倚仗。"执政不能用。登对,力陈君臣警戒,正在无虞之时,乞为《宣和会计录》,以周知天下财物出入之数。徽宗首肯之。

  除迩英殿说书。闻金人入攻,谓执政曰:"今日事势如积薪已然,当自奋励,以竦动观听。若示以怯懦之形,委靡不振,则事去矣。昔汲黯在朝,淮南寝谋。论黯之才,未必能过公孙弘辈也,特其直气可以镇压奸雄之心尔。朝廷威望弗振,使奸雄一以弘辈视之,则无复可为也。要害之地,当严为守备,比至都城,尚何及哉?近边州军宜坚壁清野,勿与之战,使之自困。若攻战略地,当遣援兵追袭,使之腹背受敌,则可以制胜矣。"且谓:"今日之事,当以收人心为先。人心不附,虽有高城深池、坚甲利兵,不足恃也。免夫之役,毒被海内,西城聚敛,东南花石,其害尤甚。前此盖尝罢之,诏墨未干,而花石供奉之舟已衔尾矣。今虽复申前令,而祸根不除,人谁信之?欲致人和,去此三者,正今日之先务也。"

  金人围京城,勤王之兵四集,而莫相统一。时言:"唐九节度之师不立统帅,虽李、郭之善用兵,犹不免败衄。今诸路乌合之众,臣谓当立统帅,一号令,示纪律,而后士卒始用命。"又言:"童贯为三路大帅,敌人侵疆,弃军而归,孥戮之有余罪,朝廷置之不问,故梁方平、何灌皆相继而遁。当正典刑,以为臣子不忠之戒。童贯握兵二十余年,覆军杀将,驯至今日,比闻防城仍用阉人,覆车之辙,不可复蹈。"疏上,除右谏议大夫兼侍讲。

  敌兵初退,议者欲割三镇以讲和,时极言其不可,曰:"河朔为朝廷重地,而三镇又河朔之要藩也。自周世宗迄太祖、太宗,百战而后得之,一旦弃之北庭,使敌骑疾驱,贯吾腹心,不数日可至京城。今闻三镇之民以死拒之,三镇拒其前,吾以重兵蹑其后,尚可为也。若种师道、刘光世皆一时名将,始至而未用,乞召问方略。"疏上,钦宗诏出师,而议者多持两端,时抗疏曰:"闻金人驻磁、相,破大名,劫虏驱掠,无有纪极,誓墨未干,而背不旋踵,吾虽欲专守和议,不可得也。夫越数千里之远,犯人国都,危道也。彼见勤王之师四面而集,亦惧而归,非爱我而不攻。朝廷割三镇二十州之地与之,是欲助寇而自攻也。闻肃王初与之约,及河而返,今挟之以往,此败盟之大者。臣窃谓朝廷宜以肃王为问,责其败盟,必得肃王而后已。"时太原围闭数月,而姚古拥兵逗留不进,时上疏乞诛古以肃军政,拔偏裨之可将者代之。不报。

  李纲之罢,太学生伏阙上书,乞留纲与种师道,军民集者数十万,朝廷欲防禁之。吴敏乞用时以靖太学,时得召对,言:"诸生伏阙纷纷,忠于朝廷,非有他意,但择老成有行谊者,为之长贰,则将自定。"钦宗曰:"无逾于卿。"遂以时兼国子祭酒。首言:"三省政事所出,六曹分治,各有攸司。今乃别辟官属,新进少年,未必贤于六曹长贰。"又言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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