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史

列传·卷一百一十一

更新时间:2021-03-03 00:39:02

  曹辅,字载德,南剑州人。第进士。政和二年,以通仕郎中词学兼茂科,历秘书省正字。

  自政和后,帝多微行,乘小轿子,数内臣导从。置行幸局,局中以帝出日谓之有排当,次日未还,则传旨称疮痍,不坐朝。始,民间犹未知。及蔡京谢表有"轻车小辇,七赐临幸",自是邸报闻四方,而臣僚阿顺,莫敢言。辅上疏略曰:

  陛下厌居法宫,时乘小舆,出入廛陌之中、郊坰之外,极游乐而后反。道涂之言始犹有忌,今乃谈以为帝某日由某路适某所,某时而归;又云舆饰可辨而辟。臣不意陛下当宗庙社稷付托之重,玩安忽危,一至于此。夫君之与民,本以人合,合则为腹心,离则为楚、越,畔服之际在于斯须,甚可畏也。昔者仁祖视民如子。悯然惟恐其或伤。一旦宫闱不禁,卫士辄逾禁城,几触宝瑟。荷天之休,帝躬保祐。俚语有之,'盗憎主人',主人何负于盗哉?况今革冗员,斥滥奉,去浮屠,诛胥吏,蚩愚之民,岂能一一引咎安分?万一当乘舆不戒之初,一夫不逞,包藏祸心,发蜂虿之毒,奋兽穷之计,虽神灵垂护,然亦损威伤重矣。又况有臣子不忍言者,可不戒哉!

  臣愿陛下深居高拱,渊默雷声,临之以穹昊至高之势,行之以日月有常之度。及其出也,太史择日,有司除道,三卫百官,以前以后。若曰省烦约费,以便公私,则临时降旨,存所不可阙,损所未尝用。虽非祖宗奋制,比诸微服晦迹,下同臣庶,堂陛陵夷,民生奸望,不犹愈乎?

  上得疏,出示宰臣,令赴都堂审问。太宰余深曰:"辅小官,何敢论大事?"辅对曰:"大官不言,故小官言之。官有大小,爱君之心,则一也。"少宰王黼阳顾左丞张邦昌、右丞李邦彦曰:"有是事乎?"皆应以不知。辅曰:"兹事虽里巷细民无不知,相公当国,独不知邪?曾此不知,焉用彼相!"黼怒其侵已,令吏从辅受辞。辅操笔曰:"区区之心,一无所求,爱君而已。"退,待罪于家。黼奏不重责辅,无以息浮言,遂编管郴州。辅将言,知必获罪,召子绅来,付以家事,乃闭户草疏。夕有恶鸟鸣屋极,声若纺轮,心知其不祥,弗恤也。处郴六年,黼当国不得移,辅亦怡然不介意。

  靖康元年,召为监察御史,守殿中侍御史,除左谏议大夫、御史中丞。不旬日,拜延康殿学士、签书枢密院事。未几,免签书。金人围汴都,要亲王、大臣出盟,辅与尚书左丞冯澥出使粘罕军。康王开元帅府于相州,金人请钦宗诏召之,乃遣辅往迓。至曹州,不见而复,遂从二帝留金军中。张邦昌请归辅,辅归,乞奉祠,邦昌不从。康王次南京,邦昌遣辅来见。康王即位,辅仍旧职。未几卒,诏厚恤其家。

  耿南仲,开封府人。与余深同年登第,历提举两浙常平,徙河北西路,改转运判官、提点广南东路及夔州路刑狱、荆湖江西两路转运副使,入为户部员外郎、辟雍司业,坐事罢知衢州。政和二年,以礼部员外郎为太子右庶子,改定王、嘉王侍读,俄试太子詹事、徽猷阁直学士,改宝文阁直学士。在东宫十年。

  钦宗辞内禅,得疾,出卧福宁殿,宰相百官班候,日暮不敢退。李邦彦曰:"皇太子素亲耿南仲,可召之入。"南仲与吴敏至殿中侍疾。明日,帝即位,拜资政殿大学士、签书枢密院事。未几,免签书。帝以南仲东宫旧臣,礼重之,赐宅一区,升尚书左丞、门下侍郎。

  金人再举乡京师,请割三镇以和,议者多主战守,唯南仲与吴幵坚欲割地。康王使军前,请南仲偕。帝以其老,命其子中书舍人延禧代行。金人次洛阳,不复言三镇,直请画河为界。于是议遣大臣往,南仲以老辞,聂昌以亲辞。上大怒,即令南仲出河东、昌出河北,议割地。

  初,南仲自谓事帝东宫,首当柄用,而吴敏、李纲越次进,位居己上,不能平。因每事异议,摈斥不附己者。纲等谓不可和,而南仲力沮之,惟主和议,故战守之备皆罢。康王在相州,南仲偕金使王汭往卫州。乡兵谷杀汭,汭脱去,南仲独趣卫,卫人不纳。走相州,以上旨喻康王,起河北兵入卫京师,因连署募兵榜揭之,人情始安。二帝北行,南仲与文武官吏劝进。

  高宗既即位,薄南仲为人,因其请老,罢为观文殿大学士、提举杭州洞霄宫。延禧以龙图阁直学士知宣州。已而言者论其主和误国罪,诏镌学士秩,延禧亦落职与祠。寻责南仲临江军居住。御史中丞张澂又言:"南仲趣李纲往救河东,以致师溃,盖不恤国事,用此报雠。"帝曰:"南仲误渊圣,天下共知,朕尝欲手剑击之。"命降授别驾,安置南雄,行至吉州卒。建炎四年,复观文殿大学士。

  王字元忠,江州人。父易简,资政殿大学士兼侍讲。历校书郎、著作佐郎、度支员外郎兼充编修官、国子司业,为起居舍人,改中书舍人兼蕃衍宅直讲。钦宗立,以给事中命兼迩英殿经筵侍讲,转吏部侍郎,升礼部尚书、翰林学士。

  康王之使金也,以为尚书左丞副之。惮行,假梦兆丐免,易简亦上书以请。上震怒,追毁左丞命,降单州团练副使,新州安置,并易简宫祠黜之。建炎四年,贼马进破江州,易简等三百人俱被害。

  论曰:三代之后,有天下而长久者,汉、唐、宋尔。汉、唐末世,朋党相确,小人在位,然犹有君子扶持迁延,浸微浸灭;未有纯用小人,至于主辱国播,如宋中叶之烈也。蔡京以绍述为罗,张端官、修士而尽之,上箝下锢,其术巧矣。徽宗亦颇悟,间用郑居中、王黼、李邦彦辈,褫京柄权。以不肖易不肖,犹去野葛而代乌喙也,庸愈哉!当是时,王、蔡二党,阶京者芘京,缔黼者右黼,援丽省台,迭相指嗾,徼功挑患,汴、洛既震,则恇缩无策,苟生丐和。彼邦彦、安中、深、敏辈误国之罪,当正其僇,而钦、高二君徒从窜典,信失刑矣。恪既预推戴,署状乃死,无足赎者。辅以小臣劘上,面谯大臣,坐斥不变,独终始无朋与,其贤矣乎。

上一页

上一篇:列传·卷一百一十

下一篇:列传·卷一百一十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