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,十月,蒙古宗王昆布哈围光州,史天泽先破其外城;攻子城,又破之,进次复州。南师以舟三千锁湖面为栅,天泽曰:“栅破则复将自溃。”亲热桴鼓,督勇士四十人攻之,不逾时,栅破,复州降。进攻寿春,天泽独当一面,南师夜出斫营,天泽手所击杀无数,麾下兵继至,悉拥南师入淮水。
昆布哈攻黄州,孟珙引师救却之。遂攻安丰,杜杲缮完守御。蒙古以火攻,焚楼橹,杲随陷随补。蒙古招敢死士为巴图鲁,攻城以自效,杲募善射者,用小箭射其目,巴图鲁多伤而退。蒙古填濠为二十七坝,杲分兵扼坝,蒙古乘风纵火。俄而风雪骤作,杲募壮士夺坝路,士皆奋跃力战。会池州都统制安丰吕文德突围入城,合力捍御,蒙古兵遂引还。
文德魁梧勇悍,尝鬻薪城中,赵葵见其遣履,长尽有咫,异而访之,值文德出猎,暮,负虎、鹿各一而归。召置帐下,累功,超迁军职。
蒙古兵攻夔府。蜀兵陈江之南岸,蒙古千户郝和尚选骁勇九人,乘轻舸先登,横驰陈中,既出复入,蜀兵大败。
十一月,丙辰,诏湖南帅臣赵师恕进两秩,以平衡州酃县寇也。
甲子,枢密副都承旨起以夫言:“臣尝历考《春秋》与历代志纪,日食为咎,食浅者祸浅,食深者祸深,大要在修德政以弭之。乃季冬朔日,历家预言日食将既。夫日食,犹曰古所有之异也。然日与金木水火四星俱躔于斗,食将既。则四星俱见,日中见斗,则古之所无之异也。斗分属吴,祸福有归。望陛下亟侧身修行,则太阳当为之不亏。不则如占者言,咎已著明,祸必随应。宗社事重,生灵事重,可不念哉。”
丙寅,诏权免明年正旦朝会。辛未,损膳,避朝。乙亥,大赦。
十二月,戊寅朔,日有食之。
枢密副都承旨兼右司郎官王伯大言:“今天下大势,如江河之决,日趋日下而不可挽。其始也,搢绅之论,莫不交口诵咏,谓太平之期可乔足而待也。未几而以治乱安危之几为言矣,又未几则置治安不言而直以危乱言矣,又未几则置危乱不言而直以亡言矣。呜呼!以亡为言,犹知有亡也,今也置亡而不言矣。人主之患,莫大乎处危亡而不知;人臣之罪,莫大乎知危亡而不言。
“陛下亲政,五年于兹,盛德大业未能著见于天下,而招天下之谤议者,何其藉藉而未已也!议逸欲之害德,则天下将以陛下为商纣、周幽之主;议戚宦近习之挠政,则天下将以朝廷为恭、显、许、史、武、韦、仇、鱼之朝;议奸俦佞朋之吴国,则天下又将有汉党锢、元佑党籍之事。数者皆犯前世危亡之辙,忠臣志士愤激言之。陛下虽日御治朝,日亲儒者,日修词饰色,而终莫能弭天下之议。言者多,听者厌,天是厌转而为疑,疑增而为忿,忿极而为愎,则罪言黜谏之意已藏伏于陛下之胸中,而凡迕己者皆可逐之人矣。彼中人之性,利害不出于一身,莫不破崖绝角以阿陛下之所好;其稍畏名义者,则包羞闵默而有跋前疐后之忧;若其无所顾恋者,则皆攘袂远引,不愿立于朝矣。
“陛下试反身而自省曰:吾之制行,保无有屋漏在上、知之在下者乎?徒见嬖昵之多,选择未已,排当之声,时有流闻,则所谓精神之内守,血气之顺轨,未可也。陛下又试于宫阃之内而加省曰:凡吾之左右近属,得无有因微而入,缘形而出,意所狎言,不复猜觉者乎?徒见内降干请,数至有司,里言除官,每实人口,则谓浸润不行,邪径已塞,未可也。陛下又试于朝廷政事之间而三省曰:凡吾之诸臣,得无有谗说殄行,震惊朕师,恶直丑正,侧言败度者乎?徒见刚方峭直之士,昔者所进,今不知其亡,柔佞阘茸之徒,适从何来,遽集于此,则谓举国皆忠臣,圣朝无阙事,未可也。
“未以陛下之好恶取舍,无非有招致人言之道;及人言之来,又复推而不受;不知平日之际遇信任者,肯为陛下分此谤乎?无也。陛下诚能布所失于天下,而不必为之曲护,凡人言之所不贷者,一朝赫然而心去之,务使蠹根尽去,孽种不留,如日月之更,如风雨之迅,则天下之谤自息矣。陛下何惮何疑而不为此哉!”
己亥,诏罢天基节上寿。
壬寅,诏衡州置雄楚军五百人。
丙午,出丰储仓万石,赡临安贫民。
蒙古耶律楚材荐杨奂为河南路征收课税所长官兼廉访使。奂将行,言于楚材曰:“仆误蒙不次之用,以书生而理财赋,已非所长,况河南兵荒之后,遗民无几,烹鲜之喻,正在今日,急而扰之,糜烂必矣。愿假以岁月,使得抚摩疮痍,以为朝廷爱养基本万一之助。”楚材甚善之。奂既至,以简易为治,按行境内,亲阅监务,月课有以增额言者,奂责之曰:“剥下欺上,汝欲我为之耶!”即减元额四之一。公私便之。
嘉熙二年蒙古太宗十年春,正月,戊申朔,诏:“侍从、台谏、卿监、郎官、帅臣、监司及前宰执、侍从,举晓畅兵机、通练财计者各二人;三衙及诸军都副统制举堪充将材者二人。”
以吏部尚书兼给事中余天锡为端明殿学士、同签书枢密院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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