时帝将还临安,军务未有所付。张浚判建康府,众望属之;及除存中,中外失望。给事中金安节、起居舍人兼权中书舍人刘珙言:“比者金人渝盟,陛下亲御六飞,视师江浒,大明黜陟,号令一新,天下方注目以观。凡所擢用,悉宜得人,况欲尽护群雄,兼制数路,大柄所寄,尤当审图。存中已试之效,不待臣等具陈,顷以权势太盛,人言籍籍。陛下曲示保全,俾解重职,今复授以兹任,事权益隆,岂惟无以慰海宇之情,亦恐非所以保全存中也。倘以允文资历未深,未可专付,宜别择重臣,以副盛举。疏入,帝怒,谓辅臣曰:“珙之父为张浚所知,此奏专为浚地耳。”宰相陈康伯、侏倬,召珙谕上旨,且曰:“再缴,累及张公。”珙曰:“珙为国家计,故不暇为张公计;若为张公计,则不为是以累之矣。”命再下,珙执奏如初,乃止。于是允文改使川陕,存中措置两淮而已。
二月,戊戌朔,中书舍人、权直学士院兼侍讲虞允文试兵部尚书、充川陕宣谕使、措置招军买马,且与吴璘相见议事。
己亥,金主以前翰林待诏大颍建言得罪,起为秘书丞;以补阙马钦谄事前废主,除名。
庚子,张浚、虞允文人对。时浚乞偕执政奏事,帝不许,于是与允文同对。诏浚仍旧兼行宫留守,又诏浚罢相后有合得特进恩数,皆还之。
言者论料理江、淮三事:“其一,请于两淮、荆、襄之间创为四大镇,如维扬、合肥、蕲阳、襄阳,各为家计,增城浚隍,以立守备,农战交修,以待天时。每镇招集沿边弓箭手二万人,人授良田百亩,给与牛、种,虽无租赋,实免供馈,悉遵陕西沿边故事,仍以湖北州县之在江北者隶蕲阳。二曰大江之南,控制吴、蜀,夙有屯兵,据其险阻之地。今当建为五帅,由镇江而上至于建康、九江、江夏、公安,各以二万人为屯,附以属城,供其刍糗,列置烽燧,增益楼船。三日选择兵官,教习诸路将兵、禁军、士兵、弓手,此实久安之计。”乃诏杨存中、成闵、李显忠、向子固、方滋、杨抗、向汋、王彦融、强友谅相度闻奏。
兴州前军同统领惠逢复河州。
先是四川宣抚使吴璘命逢袭取熙、河,逢间道出临洮,蕃兵总领、权知洮州李进,同知洮州赵阿令结,钤辖荣某,皆至会通关掩击之,获其关使成俊。诸将议进兵,咸曰:“我捣河州而敌兵单弱,以强制弱,何忧不克!”一将曰:“不可。吾闻金军尽在熙,我军若直捣河,势必来援。敌将忿兵,伺其不意,可一战擒也。熙兵若破,则河军自下。”众曰:“善!”即伏兵闾家峡,其日,正月丙戌也。而金将温特棱者,提正军千五百,从军亦如之,径至峡口以邀南军。惠逢令羸卒数十骑诱之,约曰:“旗动乃发。”金兵薄羸骑,旗动,伏兵大奋。会大风起,人马不辨,李进引兵驻山上,令左右下山,用平射弩旁射敌,金兵大乱。钤辖荣某乘骏马挥兵杀敌,所向风靡;众从之,金人遂大败,溃去。追骑至托子桥,有一将殿后,立桥左,瞪目大呼曰:“会来此决死!”追骑乃不敢逼,敌馀众渡已,乃乘马徐去。后获金兵,问之,温特棱也。是役也,俘金兵二百有五人,骑二百。
于是逢、进薄河州。蕃落指挥刘全、李宝、魏进,纠集州民,执其同知、中靖大夫郭琪以降。州民皆以香花踵道迎宋军,有流涕者。独宁河寨官为金坚守,民排户裂其尸,携其首以献。诸将既得城,方编集府库,人人炫功不相能,或言当暂赏军,逢命人支钱十馀。时食物贵踊,炊饼一值数十钱,诸兵得赐,掷地大诟曰:我等捐躯下河州,今性命之贱,乃不值一炊饼也!”
俄传金兵大至,众欲控城固守,逢曰:“彼众我寡,河州又新附,未易守也。有如城中翻覆,外援不至,将奈何?”即携众欲出。州民父老咸障马曰:“钤辖第坐府中,我曹出力血战,必有当也,何患兵少!”逢谕众曰:“我令去此,求援兵于外,非置此去也,汝曹一心努力守城耳。”即今儒林郎吕谋权州事,与军士愿留者数十百人,因出屯会通关。李进乘马过市,呼曰:“河州父老有识李进者乎?初不挟一缕以入,今不挟一钱以出。”即驰去。军怨惠逢赏薄,有道亡者。
癸卯,帝发建康府,宿东阳镇。
兴州前军同统领惠逢遣兵复积石军,执同知军、宣武将军高伟,又攻来羌城,克之。
时金人复取宁河寨,尽屠其民,寨之戍兵皆溃,金合兵万馀围河州。城中百姓计曰:“前日之民南归者,金尽屠戮。我若效之,即一宁河也,岂有全理!不如相与死守,犹有千一得活。”即籍定户口,男子升城,女子供饷。郡有木浮图,高数百尺,因撤木为碱械。金人悉力来攻,木缒少选压敌,有糜溃者。居三日,金人退屯白塔寺。
甲辰,帝次下蜀镇。
金主以张浩为太师,尚书令,谕之曰:“卿在正隆时为首相,不能匡救,恶得无罪!营建两宫,殚极民力,汝亦尝谏,故天下不以咎汝。今以卿练达政务,复用为相,当思自勉。”
金御史大夫耶律元宜为平章政事。
乙巳,帝次丹阳馆。丙午,帝宿丹阳县。丁未,次吕城。
太尉、威武军节度使、提举万寿观刘锜薨于临安府。
锜既奉祠,寓居都亭驿。帝闻其疾剧,敕国医诊视。时金聘使将至,留守汤思退将除馆待之,遣黄衣卒谕锜移居别院,锜发怒,呕血数升薨。诏赠开府仪同三司,例外赐银帛三百匹两,后谥武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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